第一反应是去看前面段容舟和何飞烟的马车,还有在前面护卫的沈流。萧白漪见这人竟还磨磨蹭蹭,冷着脸道:“滚下去。”
“我……王爷……”车夫不知该说什么,赤鸢已经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把车夫推开,夺过缰绳挥鞭掉头:“驾!”
马车剧烈一晃,调转了方向,直奔萧府。段容舟自然听见了动静,也听见了刚刚那小厮的话,他脸上也带着十足的震惊,看了一眼马车远去的方向,他探出头对沈流说,“夜深了,派两个人跟着萧侧妃一起回萧府,她若是今夜不回王府,就回来通报一声。”
“是。”
萧丞相病危?段容舟心中万分惊诧,虽说近几年来,萧正煦的身体是每况愈下,也有不少时候称病不朝,可怎会如此突然?“父亲急病,萧侧妃一时莽撞也情有可原,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何飞烟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段容舟猛地回过了神,下意识地抽开了手,“自然不会怪她。”
何飞烟的手,有那么一刻微微的僵硬。另一边,赤鸢驾车技术极好,足以见得她骑马也是一把好手,马车行进速度从未如此快,几步没用一会儿工夫就到了萧府。萧府大门紧闭,赤鸢翻身下马大声叩门:“开门!萧侧妃回府!快开门!”
萧白漪翻身下马车,裙摆太长险些摔倒在地,她站稳时,大门恰好开了一道缝,赤鸢二话不说就踹开门,扶着萧白漪往里跑。她浑身上下本已没有了力气,此时提着裙摆奔跑却浑身上下察觉不到一丝疲惫,或者说,她只觉得有一种如同置身幻梦的不真实感。父亲?父亲怎么会突然病危?前几日,明明就前几日,父亲还同她在祠堂说话,还把赤鸢给了她,还……萧白漪跑到萧正煦的院门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看见外面院子里跪了一排下人,而屋内灯火通明,烛光映照着三个人影,沉默地伫立,其中还有一人抬起手,似乎在轻轻擦拭泪水。赤鸢只跟到了院中,就停住了脚步,萧白漪失魂落魄地推开门,气息凌乱不堪,头发也有些松散,她怔怔地看着屋内的情形。没有看见大夫,没有任何下人伺候,有的只是自家人。萧正煦就躺在榻上,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双目紧闭,花容云坐在床边,眼眶微红,萧沉与萧池站在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萧白漪闯进屋内,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她,花容云看见她时,松了一口气,“你来了。”
“滚出去。”
萧白漪才挪了一步,大哥萧沉就冷冷地开口。萧白漪双手攥拳,咬着牙走了过来,“父亲怎么了?大夫呢?要去宫里传太医吗?”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钥了。”
二哥萧池抿了抿嘴,“况且……”“父亲如何,都与你无关。”
萧沉冷漠地打断了萧池未说完的话,伸手指着门口,“萧白漪,滚出去,你已经不是萧家的人了。”
花容云人连忙起身,挡在了他俩中间,神色焦急,“好了!是我差人把她叫回来的,你父亲已经要不行了,漪漪得见他最后一面!”
这个女人在萧府内低调了十几年,默默无闻了十几年,她只是一个庶母,她自知自己没有资本、也没有权利在萧沉这个非她所生的嫡长子面前指手画脚。可此刻,她却站在了这里,昂首挺胸,或许这十几年来,她都从未有一刻语气如此郑重,也从未有一刻像这样站在萧沉的面前,毫不退缩。二人短暂地对视后,竟是萧沉退让了。花容云抓住了萧白漪的手,不由分说把她也拉到了床边。萧沉冷笑了一声,自己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萧白漪越是看清楚床上父亲病容憔悴的脸庞,就越是心乱如麻,她想不通为何短短几日就会变成这样,“花夫人,父亲为何突然病危?上次我回家时,父亲明明……”“大夫呢?大夫怎么说?为什么不见大夫?”
她自打进了萧府后,脑子就乱成一团,也没有功夫去注意谁、留心什么。可当她问完这个问题时,她猛然发现不论是花夫人、还是大哥二哥,他们所有人的脸上,神情都无比奇怪。好像他们知道一些什么,可选择不是出声,而是三缄其口。花容云神色犹豫,头微微地低了下去,二哥萧池神情复杂,目光移向了他处,大哥萧沉则走到了窗边,背对着他们。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诡异得无法言说。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巨大的手,一双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手,从背后悄无声地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谁都说不出话来,谁都说不出那个答案。“咳……”就在此时,床上的萧正煦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父亲!”
“老爷!”
几个人几乎同时出声,窗边的萧沉也立即闻声转身。萧正煦咳嗽几声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刚刚才睁开的双眼似乎还有些浑浊,他也是缓了一会儿,才认清面前的人,他看了所有人一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都在呢。”
花容云眼眶又红了红,握住了萧正煦的手,“是,孩子们都在呢。”
“我有话,同你们说。”
萧正煦的脸色那样苍白,他一边缓缓地说,一边抬手,指了指萧沉,“他留下,你们……一会儿再进来。”
这就是要交代最后遗言的意思了。萧白漪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后起身,离开了卧房。萧沉与萧正煦留在房内,房门轻掩,他们三人就站在门外,相对无言。萧白漪看着那些跪在外面,低头默不作声的下人,开口问道:“父亲到底得了什么病?”
萧池不似萧沉那样咄咄逼人,只是双手插袖,漠然地站在她身旁,“身为女儿,这么多年来你不知道自己父亲得了什么病?”
“池儿!”
花容云小声呵了他一下。萧池干脆闭上了眼睛,也是一副不想与萧白漪多说半个字的模样。他们越是这样,父亲的病就越是有问题!萧白漪将目光投向了花容云,花容云却面露难色,甚至还对她有一丝愧意,“这件事,我也不知情,你爹他的身体自打三年前就开始越来越差,请了好多大夫也看不出名堂来,吃着宫里太医的方子才能渐渐好些,但……”“但实际上也只是看起来渐好,实际底子已是越来越空虚。”
萧池冷不丁地接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