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声。青鸾没懂什么意思,赤鸢则在一旁哑然失笑。萧白漪没有理会外面忙慌慌的院子,而是对赤鸢招手,给她喊了过来,小声附在她耳畔说:“近日别与景王府有联系,段容舟这阵子会重点派人盯着你,你就算出去,也只回萧府。”
“是,奴婢知道了。”
赤鸢应声。一个上午的时间,逐云舟别院几乎焕然一新,当送来的婢女全都各司其职后,沈流走了进来,“萧侧妃,王爷说晌午过来一起用午膳,厨房一会儿会将饭菜送来。”
沈流走后,青鸾高兴地摇萧白漪的胳膊,“小姐!这是王爷第一次过来陪你一起用午膳,王爷应该是真的转了性子,想厚待小姐吧?要不要小姐趁这个机会跟王爷冰释前嫌?”
赤鸢只是站在一旁,平静地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青鸾:“啊?”
萧白漪笑出了声,“别说得这么拐弯抹角,你下次就直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逐云舟别院从前叫桂香别院,自然是因为院子栽的都是桂花树。如今的季节,院子里的桂花已经打上了花骨朵,含苞待放。上次五公主来打砸院子,什么都咋了,花花草草踩了个稀巴烂,树却是砍不掉的,那几株桂花树被青鸾细心照料了几天,长得十分喜人。树影摇曳下,段容舟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走入了别院的门。他自远而近走来,黑金袍,紫丝靴,眉目俊美异常,目光深邃,脚步不紧不慢,双手负后,路过院中桂花树时,还侧头看了一眼,“要开花了。”
萧白漪如今也就堪堪能坐一小会儿,她坐在桌子旁边不耐烦地拍桌,“要吃就快点,跟谁伤春悲秋呢。”
段容舟嘴角抽搐,脸一瞬间就黑了。赤鸢目光游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段容舟走进屋,在桌旁坐下,今日厨房送来的饭菜丰盛异常,蹄子清羹、红白熬肉、韭花茄儿、豆腐羹……段容舟不知何时又让沈流去买了一次栗子糕,此时也摆在了一旁。“今日的菜补身子。”
段容舟见她不给好脸色,自己的语气也重新冷淡了下来。“王爷,既然自己都不愿意往这院子里走,何必委屈自己呢?”
萧白漪夹了一筷子菜,“有话就直说,说完好吃饭。”
段容舟沉默了片刻,开口了:“萧白漪,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白漪悠闲地吃饭,细嚼慢咽,边吃边说,“王爷,我想做的事情,很早之前就同你说了,可你不入耳,也不走心啊。”
“你现在,再说一遍。”
段容舟压根儿就没有动筷子,直视着萧白漪,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所有的秘密。萧白漪抬眼看了他一眼,“王爷,我们和离。”
气氛死一样的沉寂。两个人的对话根本没有避开任何人,青鸾与赤鸢皆是第一次听见她这番话,反应各不相同。段容舟没有给任何回应,萧白漪自顾自笑了一下,继续夹菜,一个人吃饭。“既然现在这么想和离,当初又为什么一定要嫁进来。”
段容舟冷声道。“鬼附身了,脑抽。”
萧白漪懒懒地答。段容舟只觉得她这个答案像是在愚弄自己,阴恻恻道,“你是不想当侧妃吧?”
萧白漪笑了起来,“晋王妃有什么好,王爷是想说今日的晋王妃,来日一定会成为皇后吗?”
这番话说的极其大胆,青鸾都哆哆嗦嗦地想伸手去捂耳朵,一个字都不敢听。段容舟也笑了,不过这个笑容之中带了很多讥讽:“这种大不敬的话,你是跟谁都说吗?”
萧白漪耸肩,仍旧吃着自己的饭,还招呼赤鸢给她盛了一碗汤。段容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继续说:“萧白漪,你应该清楚当下的情况,我与你根本不可能和离。”
听他这么说,萧白漪才觉得,这么多时日来,段容舟终于肯认真对待她了,她笑眯眯地放下了手中碗筷:“王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觉得现如今迫于陛下赐婚我们无法和离,还是压根儿就不屑与我和离?”
如果换做从前的段容舟,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后者。事实上上次在书房,他也是这样选择的。可现在,他坐在逐云舟别院里,坐在萧白漪的饭桌前,看着这个格外陌生的女人,他给不出答案。他当然不想屈尊降贵跟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和离,哪怕是冷她一年半载再和离,也会掀起许多不必要的风言风语。“如果你觉得现在日子过的不舒心,未必只有和离一个选项。”
段容舟说,“我可以将你送去城外的庄子上,到时随你编个什么理由出去游历,我都不管你。”
“又或者,你就安安心心地留在晋王府内,当好你的萧侧妃。我不是养不起一个金尊玉贵的花瓶,只要你听话,乖乖地待在这里不给我惹麻烦,我保证你从今往后的日子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
萧白漪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很快就放声大笑,笑得十分洒脱肆意。“段容舟,时至今日,你还觉得,我是一个可以摆在你后院里的名贵花瓶吗?”
“我并非不满意现如今的生活,我只是不想留在你的晋王府,不想一辈子被困死在你身边。”
“因为我本可以走的更远,站到更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