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浮华躺在偌大的床上,床边站着一脸担忧的小笔,床外白纱层层,外面是一个个围成一圈不停讨论的女医。她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良久后,那些讨论中的女医们终于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最为老熟的准备撩开床纱进去,却被小笔及时拦了住:“你要干嘛?”
那女医不耐烦地白了小笔一眼:“自然是给姑娘做好准备,这可是皇上吩咐好的事儿,你难不成还想拦着?”
说完便不屑地一把推开小笔,走了进去,小笔被推到后面,气得不停叫道:“虽然是皇上在民间请的女医,但也要懂些礼节,惊扰了小姐怎么办?”
那女医已经走到了浮华的床边,听到小笔口中的小姐二字,眼中轻蔑之意更浓,在她们眼中,这不过是一个臭丫鬟,还称什么小姐。听到了动静,浮华慢慢抬起眼皮,眼前的女医不屑之意全入了她的眼,她不在意地回视着她:“大夫们可是商量出了最好的方法?”
不屑归不屑,可这丫头总归还是皇上身边的人,那女医也不敢太造次了,只能不卑不亢道:“嗯,我和几个同僚讨论了下,最快而又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用乡下的土方来进行七个经脉的针灸,进行舒缓并同时刺激,能让浮华小姐初经人事便可以怀上孩子。这个方法走过很多成功的先例。”
她说完,眼中不由得多了些遮掩不住厌恶,表面却还是装出一副正经样子,这些女医自视清高,最讨厌的就是用这些歪门方子的了,要不是皇上,她们铁定如何都不会接这个生意。皇命谁敢不听从呢?浮华听完她的话后并未有太多变化,只是轻轻应了声:“既然这样,就有劳大夫们了。”
女医看了看她发白的脸颊,应了,转过身走过去撩开床纱,走了出去,将另外几个在外面候着的女医手中的箱子拿来,嘱咐了几句,又走回了床纱内。她将箱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打开在里面拿出一条细长布口,里面闪着银色刺眼的光。她走到床边,从布口里面快速抽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语气稍稍冷淡了些:“浮华小姐,我要开始了,针灸会有些疼,你忍忍就好。”
浮华点点头:“大夫随意就好了,疼点不算什么。”
接下来,女医边将七根银针一一插入了浮华的七处经脉,那极其微细却又炸炸的疼意漫布全身,浮华却硬是一声都没有吭,紧紧地咬着早已经惨白的唇瓣,脸色也惨淡起来。小笔在床纱外面不停地来回渡步,头试着往里伸去观看,却又只看到女医的背影,心里急得不行,两道小秀眉都皱成了个川字。其他几个女医继续在讨论着什么,不过声音比之前要小些,偶尔还能听到细微的笑声,小笔不停地朝她们翻着白眼,气的哼哼。已经过了三柱香的点了,浮华身上的银针被换了两次,七处经脉时而被女医施针挑拨来回,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褥,可是她却能感受到全身抽搐的疼意,是那些刺骨挖心办的疼,却不是皮肉上的。这些皮肉上的小痛小非,对她而言不过是被虫子咬咬,已经习惯了,过段就会好了,可是,让她无法治愈的最深的一道疤,却是没有办法止住疼意,好不了。唇瓣上印上一道道因疼痛而自己咬过的痕迹,全身如同翻江倒海般难受,她任由女医摆弄,感觉自己不真实起来。又三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女医终于将最后一根银针从她身体里的最后一处经脉里拔出来,脸上露出一抹属于成功后的笑容。“浮华小姐,针已经施完了,这几天切勿喝茶就行。”
那女医嘱咐道。浮华已经被折磨地浑身酸痛,只能用尽力气喃喃道:“多谢大夫了。”
在外面的小笔看里面已经完成了,急急忙忙跑了进去,飞似地趴在她床边,急切道:“小姐,你还好吗?怎么样?会不会很疼?”
浮华看着近在眼前的小笔,虚弱地笑笑:“你家小姐很厉害的,哪有那么娇气,这点疼痛算不上什么,不就是一个针灸么?”
那些个女医已经告退离开了,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小笔。她勉强地扯动着唇角,尽力给小笔一个精神不错的她,不想让这个单纯的女孩为她担心。可是她的脸本就是苍白,这样故作出的笑却难看至极,都没有一丝血色,那笑,一看便也是装出来的。“小姐……你还说不疼,小笔之前听宫里老太监说过这个偏方,说她们乡下一个女人老是怀不上孩子才做了这个针灸,疼地差点死过去,在家里修养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床,这种针灸又不形同如普通针灸,可那疼了数百倍!我都快吓死了……”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哭地像个孩子,哭一下就哽咽一句,“你……你还说……说自己不疼,不就是帮皇上抓贼吗?为什么皇上要把小姐弄成这样……呜呜……都疼死了是不是……怎么都不吭声,疼了就喊啊……呜呜……不要笑,那样更疼你不知道么?”
浮华心里一暖,使劲抬起手,伸到小笔脸上想为她擦干眼泪,却还没碰到她,手便无力地又垂了下去。她有些懊恼,自己看来要休息两天了。小笔急急捉住她的手,自己胡乱擦了眼泪,破涕为笑:“小姐当真是喜欢小笔,都这么虚弱了,还想着为小笔擦眼泪,小笔感动死了……”“小笔,以后别随便哭了,你哭的时候可难看死了!”
浮华虚弱地对她说,完全不理会她刚刚说出的话语。“嘿嘿……难看就难看吧……反正小笔不过是个下人,倒是小姐,总是不打扮可不好。”
她笑嘻嘻地趴在她床头。浮华心中微微一动,她抬起手摸了摸小笔的脸,轻轻道:“小笔,若是我走后,给你自由好不好,你也是个小姑娘,该有自己生活,不能因为我……”“小姐!你这是要赶小笔走么?”
她还未说完,小笔便抢了话头。“小笔,你得知道,女子不能一生呆在深宫里虚费年华,你陪不了我一辈子,给你自由岂不更好?”
她想来导他。小笔沉默了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她的话:“小姐,小笔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小笔在宫中长大,出去了不但不是自由,还无法适应那种生活,若是小姐不放心,他日我若是喜欢哪家男子,便告知小姐,再让小姐还我自由也是一样的。”
浮华怔了怔,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顺了顺她的头发:“好,他日若是想自由了,便告诉皇上,我已经告诉他这件事了,只要你开口,日后一定没人阻止。”
小笔是陪伴她那么多年的玩伴,对她又那么好,没有感情根本就不可能,她对小笔也就像对自己的妹妹那种感觉。她没有妹妹,但是,她把小笔已经当做了最亲的妹妹。她想去保护她。小笔嘻嘻一笑:“原来小姐老早就打算赶我走了,可真狠心!”
可是说出来完全没有一丝嗔怪。浮华笑笑:“是啊,接下来还得让小笔多照顾我两天呢!”
接下来两天铁定下不来床了,浑身没有力气,吃饭都不简单。“嘿嘿,知道我小笔的重要性了吧,看,没有我,谁能把你照顾好,她们都不知道你平时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就知道!”
她自恋地拍拍自己的胸。“别拍啦,小心拍坏了!”
浮华不由得想捉弄捉弄她,轻笑道。小笔先是一窘,又是满脸通红,一下子站起来向床上扑过去:“小姐你死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