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求粉红。 *** …………*** 将鸭子轰进栏里,又将门关好,连蔓儿就扭身回来。 张氏向东厢房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决定去看看赵秀娥怎么样了。同时,上房里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动静。 “老四,回来了?”
连老爷子的声音从上房传出来。 “爹,我们回来了。”
连守信忙答道。 “进屋说话来。”
连老爷子就道。 连守信扭头看了看张氏和几个儿女,就往上房走去。五郎和小七跟在连守信身后,也去了上房。 连蔓儿想了想,就和连枝儿,跟着张氏进了东厢房。 她也想看看,赵秀娥现在是什么情形。 东厢房还是和从前一样凌乱,一进门连蔓儿就闻见一股子怪怪的味道,并不是东厢房常有的那种馊抹布、臭脚丫子的味道,而是另外一种,有点像庙里的那种味道。 屋里炕上摆了一扇闸板,将炕头和炕梢分开,也将整个屋子分为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炕头的部分,是属于连守义和何氏的,东西陈旧、破烂,杂乱地摆放着。炕梢的部分,则是二郎和赵秀娥两小夫妻的,柜子、摆设都还新鲜洁净,也摆放的井井有条。 何氏和连朵儿都盘腿坐在炕头,何氏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嗑的咔咔脆响,连朵儿手里拿着布头、针线,正在有些笨拙地缝补着什么。 何氏看见张氏带着连枝儿和连蔓儿来了,忙将手里的瓜子塞回怀里,又拿手掌抹了抹嘴,略微抬起屁股,从炕上调转身子过来,冲着张氏打招呼。 “哎呦,她四婶来,快、快坐炕上。”
何氏大着嗓门道。 “我不坐了。二郎媳妇……好点没?”
张氏这么说着,就看向炕梢。 “好啥好,”何氏就打了个唉声,“李郎中给看了,也不见好。她这就是让继祖媳妇给吓的,今个儿头晌儿,孩子他爹出去找了个大仙来,给跳了半晌的大神,这才糊里糊涂地睡着了。又是烧香、又是请神啥的,花了不老少的钱,这病还不一定好。把俺给糟心的。”
“她四婶啊,你说往常看着继祖媳妇面儿上挺好的,你说她咋就能办这样的事那。二郎媳妇和个肚子里的孩子,害着她啥了那?……恨不得俺们不吃不喝,也别娶媳妇养活孩子,一大家子挣钱,就供给她们花,她们就乐了。”
何氏说赵秀娥在睡觉,但是说话却依旧是平时的大嗓门,而且越说声音越高。 “他二伯娘,咱说话小点声,二郎媳妇好不容易睡一会,咱再给她吵吵醒了。”
张氏没有接何氏的话茬,而且轻声的提醒道。 “啊……”何氏就啊了一声。她是粗枝大叶惯了,这样的事是从来不过心的。 “我看看……”张氏就放轻了步子,走到炕梢。 连蔓儿和连枝儿也跟了过来。 赵秀娥躺在炕梢,头发披散在缎面绣花的枕头上,身上盖着大红缎子面的夹被,两眼紧闭。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看来是真的在熟睡。 连蔓儿仔细地看了看赵秀娥的脸。赵秀娥今天脸上没有施脂粉,脸色略有些苍白,嘴唇却还是红润的。起码在连蔓儿看来,赵秀娥这样并不像是有什么大的妨碍的。她现在熟睡,应该是昨天晚上几番闹腾,没有睡好的缘故。 看过了赵秀娥,娘三个就从东厢房里往外走,迎面二郎急匆匆地走进来,正从怀里将一个油纸包取出来托在手上。 似乎是没想到张氏她们在,二郎略有些慌忙地将手里的油纸包又放回怀里,才和张氏打招呼。 “四婶。”
“啊,二郎,我刚看了你媳妇,正睡着。你快进屋吧。”
张氏就道。 “哎。”
张氏就带着连枝儿和连蔓儿从东厢房里出来。连蔓儿抿了抿嘴,她没看清二郎拿的油纸包里装的是什么,但是闻着那香气,就知道肯定不是便宜的吃食。 连守信、五郎和小七依旧在上房,站在院子里,可以听见上房传出来的说话声。 “好像你大伯、二伯他们也在上房。”
张氏听了听,就低声说道。 “娘,我看看去。”
连蔓儿就道。 “枝儿回屋,先把米淘了,我和蔓儿去上房看看。”
张氏就道。 “娘,你别去了。我去听听是啥事,不行,我就把我爹叫出来。”
连蔓儿就道。上房事态不明,还是先不让张氏出面的好。 “那也行,有啥事,你回来告诉我。”
张氏点头道。 连蔓儿就自己走进上房。 透过门帘,连蔓儿可以看见屋里的情形。炕头上,依次坐着连老爷子、周氏、连秀儿,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和连守信、五郎、小七一排都坐在炕沿上。 “……这妇道人家就是麻烦,怀个孩子这样那样的。”
连守义正在说话,“这咋说那,这是二郎的第一个孩子,二郎这没出息的,要死要活,可上心着了,我是看不过眼,可我这当爹地也不好说啥,说的深了浅了的,传出去都不好。”
“你还有脸说,昨个闹腾多半夜,我们这老天拔地地,也跟着你们没合眼。生孩子的见的多了,谁一堆堆的药吃来着,还跳大神,你算算,这还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花了四五百钱了。这家还没让你们败坏完是不是?不把我们老两口子连骨头一起嚼巴了,你是不能撒嘴啊。你不是我儿子,你是讨债鬼。……一个个都知道伸手管我要钱,你们交回家来几个钱,当我是给你们造钱的机器?”
周氏坐在炕上,沉着脸骂道。 连守义很滑头,之前的话将他自己撇清了,但周氏还是照骂不误。 连蔓儿略一思忖,就知道谈话必定是围绕着一个钱字展开的。 “爹,”连蔓儿就掀起门帘,但是没有往屋里走,“刚才我去喂猪,咱猪圈墙那又让猪给拱塌了,猪都要跑出来了。”
“啥?”
连守信听见家里的猪就要跑出来,立刻就站起身往外走。 走出两步,连守信又停下来,扭头看向炕上的连老爷子。 “那是正事,你快点去吧。”
连老爷子向连守信挥了挥手,然后手就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连蔓儿能看的出来,连老爷子现在是一脸的愁容。 “你们也先出去吧,该干啥干啥去,让我清静会儿。”
连老爷子又发话道。 连守信带着五郎和小七从屋里出来,里面的连守仁、连守义和连继祖也都慢腾腾地站起来往外走。 连守信出来,就直奔下边的猪圈。 几头猪都好好地趴在猪圈里,只有靠着山墙的一角,有块本来就浮搁着的石头滚落在了地上。 连守信看了看连蔓儿,啥话也没说,过去将石头捡起来放了回去。 一家人就回了西厢房。 “屋漏偏缝连阴雨。”
坐在自家炕上,也没用妻儿询问,连守信就开口说道,“继祖要用钱,这马上二郎媳妇这就出了事。这么花钱,别说是上房,那殷实几倍的人家也经不起。”
“爹,我爷叫你过去,就是商量钱的事?”
连蔓儿就问道。 “继祖那钱急着要,二郎媳妇一下子就花了四五百文钱,这病还没去根,刚才你二伯还朝你奶要钱,说是要去庙里,给二郎媳妇和孩子供啥香油钱,你爷你奶愁的够呛……”连守信道, “你没说点啥?”
张氏就问。 “我就在旁边听听,没插言。”
连守信道。 “爹,你就没说,你出钱啥的?”
连蔓儿试探着问道。 “这话我咋能说那,这不是那么回事。”
连守信正色道,“这就不是借钱不借钱能解决的事,哎,想想就心烦,你大伯、你二伯他们都有自己个的心思,我也不好说啥。……都是糟心的事。”
连蔓儿说的是出钱,连守信说的却是借钱。这是不是说明,在钱财上,连守信已经在心理上和上房划清了界限?即便会帮助,那也是借,而不是给。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 还有,更让人惊喜的是连守信没有被表面的事情迷惑,他看清了背后的实质。连守仁一房和连守义一房各有自己的心思。他们已经分家出来,若再去参与,只能招惹麻烦上身,还落人褒贬。 “就是真有谁跟我借钱,我也得跟你们商量。”
连守信又道,“咱家有家规,我都记着那。”
“爹,你不怕人说你当不起我娘和我们的家来了?”
连蔓儿笑着问道。 “说去吧。”
连守信就道,“说实话,除了你奶、你大伯他们,还真没人这么说过我。”
“那倒是。”
连蔓儿点头。 张氏很能干,在村里很有人缘。他们夫妻两个私底下几乎没争吵过,当着人面就更不会有争执。一家子,有的事是张氏出面,有的事是连守信出面,谁当家不当家的,自然也没人议论。 “家里这么乱,他爷操心个没完。这要是分家了,就没这些了。”
张氏道。 “这话谁敢说!”连守信叹道。 “四哥,咱爹找你。”
屋外,传来连秀儿的说话声。 **…………** 送上二更,求粉红。弱颜潜下去码字,尽量争取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