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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仙家办事 妖魔退散(1 / 1)

大原国,南部荆州,极西之地,拜月山庄。乌云遮月,空气沉闷,似有大雨将至!山庄不远处,一处密林中,漆黑无比不见物!“哗啦!”

一颗不大的人头猛地从一条看不清颜色的河面翻出。几缕湿漉漉的长发杂乱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脸部,其上隐隐有丝丝鲜血溢出,远远看去似乎就是一颗没了身子的人头,顺着水流,一路沉浮。“轰隆隆!”

忽然,闷热的夜空中,一声惊雷炸响,只见那颗人头猛地停在了河水中。一双惨白甚至有些腐烂的手臂伸出水面,紧紧抱着河中凸起的一块大石。捋了捋贴在额头上的长发,显露出一双不大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只是周围的环境实在太漆黑,那头颅微微抬起,似乎想要看看天色估计现在是什么时间。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印在了那双不大的眼眸里,浮肿的面色为之一僵。惨白的手在眼前吃力地上下挥舞了几下,苏升嘴角扯起一个轻微的弧度,透着一丝苦涩。“天要亡我啊!”

人亡、家破、眼瞎、异地,人生际遇也可以如此凄惨?永历三年,荆州大旱,颗粒无收,百姓艰苦,修士犹甚!以追求长生,证天道为目的的修士,以飞天遁地,御剑飞升为傲的修士,却为了一口口粮杀了苏升一家,烧光了苏生村庄,抢走了一切活物,扬长而去!“这仇,我一定要报!”

想起父母惨死的情景,苏升胸口就剧烈起伏,愤怒不已,只是他知道,眼下还是活下去才是最优先的。苏升手脚并用,吃力地爬上了面前的巨石,好在河面并不宽,水流也不太急,身下的巨石离河岸也就两三步的距离。虽然眼睛看不太清,但是苏升毕竟是乡野里长大的孩子,尽管只有十一二岁,但是上山下树,水性都是不一般,摸黑拖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损伤情况的身体上了河岸。双脚刚一沾地,苏升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无力,没走几步整个人就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了河岸上。“呼……呼……”苏升只觉得半天喘不过气来,脑袋枕在泥泞的土地上,此时囤积多时的大雨早已降下,噼里啪啦地打在苏升脸上。瞬间,苏升清醒不少,心中的怒火也渐渐熄灭了一些。“报仇?真是可笑!那些人都是修士,能够御剑飞行的存在,自己区区一个凡人也敢提报仇?”

可是想想如今自己的处境,想想让自己遭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股刚刚冷却的怒火就又升腾起来。“自古修士如仙人,吾辈亦能斩杀之!”

苏升心里愤愤地念着,仰头看着夜空,虽然眼睛看不太清,可漫天的雨水,轰隆的雷电,却让心中燃烧起一股复仇的熊熊烈火。此情此景,倒是有些悲壮的意味,只是也仅仅是悲壮而已。雨越下越大,苏升计较着如何斩杀仙人,最终却不知怎地幻想着,如若眼前的这场大雨下在荆州,自己还会像如今这般狼狈,犹如丧家之狗?不!苏升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可怜,有这种幻想的自己是多么可笑!如果不能谋划接下来自己该如何活下去,只怕自己会连狗都不如,起码,狗有眼睛,靠着鼻子还可以分辨出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活下去。“铛!”

“铛!”

“仙家办事,妖魔退散!”

忽然,一阵铜锣声中,一道尖细声音响起,夹杂在远处的雷电风雨声中,有些飘忽,不太真切。苏升吃力地扭过头去,想要看看远处是什么东西时,却是忘了自己已经瞎了,好在他靠耳朵分辨出来,距离应该不远。没多久,那铜锣声愈发大了起来,隐约中苏升还能够听见一两声马匹的嘶鸣声,似乎还有车轱辘的转动声。“有人!”

苏升心中一惊,脸上却不见一丝兴奋之色,相反,却平添了几分紧张惧怕之意。苏升本就是乡里一孩童,平平凡凡,遭逢巨灾,家破人亡,流落异地,只求孤身一人活下去就行,不想再和他人有交集。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他常听村里的老人讲的,虽不太明白具体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危险,自己现在必须躲起来。既然不想再节外生枝,苏升四处瞅了瞅,慌乱中,发现面前不远处有个大土坑,虽然印在眼帘里有些模模糊糊,但是他确信那就是一个土坑,应该足够容纳一人。此刻,已经不容苏升再有什么犹豫,拖着身体爬进了土坑里,又顺手从河岸边扯了几把半人高的野草,铺在了身上。一切做完不久,铜锣声也渐渐逼近。一驾马车缓缓走来,漫天飞舞的大雨中,雨雾遮掩了大半事物,只能看见马车的一角闪烁着一抹金黄色的光亮,那阵阵“铛铛”之声就是因它而来。“大哥,这鬼天气,也就你我二人敢出来了,别人怕是再多钱也不干!”

一道极为奸细的嗓音从那马车上传出,苏升也看不太清,只能靠着耳朵去分辨来人是什么人,好在苏升小时候跟着村里人一起上山下水打过不少野物,听音辨物,倒是没有多大难度。“那是自然,这回这雇主可是大主顾,等回了庄里,你我二人去那春红楼里少不了一番快活。”

“是啊!那春红楼里的姑娘,一个个水灵灵的,我看上了一个好几个月了,这回……哈哈!”之前那尖细的声音回道,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味道。苏升现在对这些也没兴趣,只是通过二人的对话和周围的环境,分辨出来来人一共只有两个人和一驾马车。那道尖细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车夫,正驾着马车,而另外一人则坐在车内,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稍微微弱和沉闷一些,当然也不排除,他本人的声音本来就是如此。雨越下越大,马车也逐渐向苏升驶来,苏升此时却如受酷刑,只盼着这二人快些离开,因为漫天的大雨已经灌满了他藏身的土坑。浑浊的雨水夹杂着泥土枯叶杂草,一股脑地涌进了他的皮肤里,侵蚀着血肉。之前泡在河水里虽然皮肉腐烂,但是确是昏迷状态,自然毫无痛觉,此刻清醒之下,那种钻心地疼,苏升连牙齿都嵌进了血肉中。“大哥,我停下车,内急,憋不住了!”

忽然那车夫马鞭一扬,抽打在面前的马匹身上,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只有那铜锣声依旧断断续续地敲打着。“不要命了,这一带可有着狐妖出没,小心没了脑袋!”

那被称作大哥的人突然厉声喝到。“狐妖?哈哈!怕它作甚!听说狐妖都是极为漂亮,即便是那春红楼里的姑娘也比不上,若能遇见,缠绵一番,死又何妨!”

那车夫不以为然,笑哈哈地说着,早已跳下了马车,走到了一旁的河岸边。此时马车距离苏升的藏身之地不足一尺,苏升隐约都能听见那车夫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大哥的话你也不听了,莫非你忘了之前庄里发生的事了!”

忽然那被称作大哥的人喝到,声音显得有些焦急。“庄里发生的事?”

车夫声调陡然降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让他恐惧之事,接着苏升就听见一阵跌跌撞撞之声,看来应该是那车夫慌张地上了马车。片刻之后,马鞭一阵急促地炸响,马匹发出一声声痛苦地嘶鸣,马车声再次响起,可是马车也就刚刚发动,没有行进多少却再也走不动了。“大……大……大哥!不……不会是狐妖吧!它……它要把我们留在这儿?”

车夫语气里满是惊恐,一记接一记的马鞭不停地抽打在马匹上,抽打的马匹痛苦地嘶鸣着,车厢也是剧烈摇晃着,连带着铜锣声也是渐渐大了起来,可是马车却迟迟不能再前进一分一毫。想到刚刚大哥说的狐妖,车夫心里就是一紧,一双小眼睛慌乱地看着马车四周,似乎那狐妖就在自己四周。“莫慌!”

马车里传来那沉闷的声音,片刻之后接着说道:“这个不会,如果是狐妖,以她的修为,这马车上的铜锣就会裂开早就没了声,你下车看看,雨天坑多路滑,应该是掉进了坑里。”

像是配合那马车里男子的话语似的,那挂在马车上的铜锣在风雨中又“铛铛”地响了几声。车夫也是看向马车的一角,那里挂着一个人脸大小的铜锣,金灿灿的,像是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在风雨里摇摇摆摆的,散发着有些勾人的金色光芒。“咕嘟!”

车夫狠狠地咽了口口水,也不知道是心神安定了不少还是贪图那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铜锣。“可是!大哥!我……我一个人?”

车夫渐渐平复了心神,只是似乎是被马车里男子所说的狐妖吓破了胆,犹犹豫豫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缰绳愣是不敢移动半步。“你去也不去?”

马车里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怒意。车夫正欲答话,一只大脚猛然伸出,踹在车夫后背,又迅速消失在马车上那水晶珠帘后面。“啊!”

车夫惨叫一声,只觉得后背一股大力传来,转眼间就跌在了泥泞的河岸上,叫苦连天,揉着四肢却也不敢言语。“你下去查看,这里我来看着。”

话音刚落,一只粗壮的手臂掀开了挂在马车上的水晶珠帘,一个瘦弱男子从车厢内躬身跨步走出。这男子长得颇为怪异,两只手臂尤为奇怪,左手甚是粗壮,随意地轻轻抓着缰绳,右手却是枯瘦如柴,犹如大火烧焦的老树根一般,乌黑乌黑的,藏在腰间,似乎随时都可以掏出什么东西来,黝黑的脸上长着一双三角眼,却是满是怒色地看着躺在地上叫苦连连的车夫,再次厉声喝到:“还不快去!”

车夫只觉得体内气血有些翻涌,丝毫不敢反驳,畏畏缩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又颤颤巍巍地在马车四周转了一圈,这才发现马车的一只轱辘掉进了坑里,正是苏升的藏身之地。“呼!”

车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暗道不是狐妖就好,接下来只要把马车推出来就行了。“大哥,确实是掉进了坑里。”

车夫冲瘦弱男子说道,双手双脚发力想要把马车推出土坑,可是雨天河岸泥泞,根本使不上力。“大哥,我一个人不行!”

车夫没有底气地说了一句。“废物!”

瘦弱男子骂了一声,扭头看向那挂在马车一角的金黄色铜锣,随风飘荡,完好无损,还散发出阵阵响声,心神大定。瘦弱男子跳下马车,呵斥车夫去前方握着缰绳,车夫却并未听话,而是立在一旁谄媚地说道:“哈哈,今日能再见到大哥一展雄姿,我哪能错过!”

瘦弱男子闻言,也并未再做其它言语,在马车四周观察了一番,稍稍一提气,左手抓在马车上,竟然随意地就将马车提出了土坑。“哈哈!还是大哥威武!”

车夫笑哈哈地拍着瘦弱男子的马屁,满脸笑意,然后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脑袋着地,背部朝天,成了一个矮小的人形椅子,准备伺候着瘦弱男子上马车。瘦弱男子缓步走到马车前,忽然,神态陡然变得不悦起来,眉头微微拧在了一起,似在思索着什么。“大哥,咋啦?”

车夫见瘦弱男子迟迟并未登上马车,直立起身体,小声唤了瘦弱男子几句却也没有得到答复,只敢静静地立在一旁。“啊!”

忽然,瘦弱男子猛然出手,势如闪电,粗壮的手臂转眼间一把捏在了车夫的喉咙上,手臂表面青筋暴起,骤然发力,厉声说道:“你这狐妖!老子今日就杀了你,取了你的妖丹,也算为山庄报仇!”

瘦弱男子怒目相对,语气森然,俨然一副替天行道模样。“大……大……哥……你……你……?”

车夫满脸惊恐,被掐着喉咙说话不清不楚,一句话也难以说完。“妖魔歪道,老子面前还不现出本体!”

车夫的话,瘦弱男子置若罔闻,手上的力气却愈发地大了起来,左手微微一抬,直接将车夫单手提在了半空中。车夫双眼眼珠突出,双手拼命地想要掰开抓住自己的粗壮手臂,腾空的俩只脚也是胡乱地扑腾着,可是一切却是徒劳。“铛!”

“铛”一阵冷风陡然袭来,吹得那马车上的金色铜锣摇摇摆摆飘飘荡荡,发出阵阵摄人心魄的声响。怪异!瘦弱男子一双三角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向那挂在马车上的金黄色摄魂铜锣,片刻之后,粗壮的手臂一松,车夫两腿一软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双手摸着喉咙不停地咳嗽着。“赶路吧!”

瘦弱男子袖袍一挥,轻声说道,仿若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思索片刻后慢慢地上了马车。可是刚刚掀开马车珠帘,瘦弱男子却是不想神情大变,一直藏在腰间的那只枯瘦乌黑的左手猛然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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