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欢颜和簿曹商量细节,根据东域大环境和同州制度,很多原材料是不容许私人大批量买卖的,成品若被定义为军用品,也不容许私人制造出售,所以她的符铺必须带上官方印记。 簿曹一合计,干脆官私合营,经营管理权全都交由席欢颜,官方则负责对接各道州的主事人,另外兵山若有不太重要的发明,也可以交给她制作出售。 簿曹为了钱,行动力刷刷提升,先后找了上丞南章、掌管兵事的兵曹和兵山主事通气,“同州需要赚钱,武器方面的利润最大啊,这家店就是同州面对东域武器市场的窗口!”
另几位一商榷,觉得可以一试,前提是以同州为先,不能同州还没搞好,强了其他道州的实力。 于是,簿曹寻了个时间,和席欢颜签订了正式的合作契约,并且在风禾山脉东麓批了一块地给她,让她有足够的场所建立工坊。 席欢颜最初只想出售透视镜,但簿曹这架势,俨然是想搭建一个对外出售武器的平台,现在只是拿透视镜这类的辅具试水,而且没有帮她管理的意思。 这可给她出了好大一难题,她势必要单独组建一支负责运作的队伍,再召集一批做活的师傅。 席欢颜寻思着先把透视镜搞定,簿曹预订了三千个,所需原材料的量比较大,她将清单给廷华,问他能不能买来。 廷华拍着肚子把清单看了两遍,“东君,城中恐怕凑不齐,像硼砂、石英砂这些主材料,得去冶金店、瓷工艺铺、药铺找,这些店本就需要它们炼制器皿和外用药物,你买多了,他们不高兴卖,所以最好得对接原产地或专门的物料商人。”
透视镜的材料多达十几种,而且不太常见,席欢颜第一次把清单交给廷华时,发现他应得很从容,没有一丝为难,所以这次又把清单交给了他,他的反应让她感到惊喜,“你对这些好像有所了解,如果交给你去办,你能做好吗?”
廷华笑着道,“我可以试试,不过大宗交易,需要出示官方特许文书,交易契约上也需加盖相关印章。”
“簿曹都替我办好了。”
席欢颜打开随身的一个匣子,取出一枚方印和一块铜劵,“店取新名,枕戈坊,主营符刻、源具、神念类辅具,特许经营军用物品,这是它的贰号契约章和特许采购文书,上面有注明采购范围,印章你拿着,文书再去拓印一份,把原件还我。”
“行嘞,我给您办妥。”
廷华大方收下二物,将席欢颜送回长宁殿,赶着车下了山。 席欢颜进门看见正在插花的丹柳,叫了一声,“丹姨。”
“东君回来了啊。”
丹柳将花瓶放好,上前接过她解下的斗篷,拍掉雪粒,“厨房热了一盅汤,我去端来。”
“稍等。”
席欢颜叫住她,“丹姨掌管长宁殿内务,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支出账亦是朗若列眉,一目了然,我想丹姨的能力不仅仅限于此,只负责一殿事务未免大材小用,恰好我准备新建一工坊,苦于无人打理,丹姨能不能过来帮忙?”
丹柳仔细听完她的话,神情更添柔和。 一直观察她的席欢颜从她的眸子中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赞赏,听她道,“为东君分忧是我的本分,我愿听候差遣。”
“好。”
席欢颜将匣中的财务章和壹号契约章给了她,自己只留下一枚刻有“枕戈坊”字样的公章。 这些印章在稷府都有备份留底,被赋予了律法效力,受官府保护,是每间大店必备的凭证,在东域做生意,若没有这些凭证,会被视为黑商,根本无法接触正规的进货渠道,无疑是和众多受官府掌管的物资失之交臂。 官府掌管的物资有多少,需知东域统一之时,帝国颁布法令,东域境内一切地下资源和地上资源皆归帝国所有。 帝国给公侯分了地,任你折腾,一代之后,照样有权收回主权。 你私人发现了一条矿,想要开采也可以,需征得帝国同意,缴纳开采税,帝国若不同意,那就不能开采,私自开采是要被治罪的。 所以说,东域生意,基本都在官府监管下。 别说生意,人才也是。先前就提到,帝国有一套完整的书院体系,分别是教授启蒙知识的社学,教授初等文化的文武书院,以及兼职接收文武书院佼佼者、主职培养源师的最高书院。 相应的每人身上都背有一个学籍,第一档自然是最高书院出身的源师,源师接受的资源最多,结业就会被选进军队、灼日府等机要之地,若不想为帝国效力,得强制服役十年。 第二档是最高书院出身的上品文武人才,直接分配从军从政,第三档是最高书院出身的中下品文武人才,可入官府名下的产业任职,第四档是文武书院出身的学子、第五档则为社学出身的人,这些是要自己找活计的。 这也决定了枕戈坊招人的范围。 第一、第二档可以剔除,同图书院不会放人,最多允许学子们出来做兼职,而同州境内估计没有其他道州最高书院出身的人,就算有,也已在军政场中。 丹柳上任后,决意优先从极宴海六座文武书院中预招文职、武职人才和愿意学技艺的人,这主要考虑到枕戈坊制作、出售军用品,麾下人马要“干净”,书院出身的年轻人经历虽不多,但胜在底子透,可塑性强。 眼下材料没有到齐,席欢颜便跟着丹柳监督工坊的建造,时而与她出去接洽文武书院院长,商量预招的事。 多数时候,席欢颜只当个吉祥物,将一切交给丹柳,而出了长宁殿的丹柳开始展现温柔下的另一面,她与做工的师傅们商讨图纸,谦虚而坚定,她与建材商人议价,圆滑中暗藏棱角,她与书院院长们谈笑,化机锋为春风,她考察应聘学子,严厉却不失风度。 她如一位极擅把控人心的上位者,每每随着她见一个人,席欢颜便多得一份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