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药坊的兴修建设上了。虽说有李掌柜主事,可需要她拍板的事也很多。她每天早出晚归,累得不行,人也清瘦了不少。好在药坊很快就初具雏形,进展顺利日新月异,尤芷也长舒一口气。今日是十五,皇室有个家庭聚会,太后一早就派人过来吩咐过,说好久不见她,让她不得缺席。尤芷进宫后,去向太后请安,可她实在不想参加聚会。不仅因为她身份尴尬,还因为她不想看到睿王夫妇俩。“不想跟睿王坐一起?那你就坐哀家身边,做哀家的孙女!”
“太后把芷儿看得,跟亲孙女一样的呢。”
申嬷嬷也笑着在旁边插话道。于是宴席上,尤芷就像观音身边的小龙女一样,陪侍在太后旁边。奶娘抱着睿王的儿子,笑吟吟地应宾客的要求,给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夸赞的话语不绝于耳,贤妃和秦月柔笑得合不拢口。萧楚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旁若无人,板着的黑脸上并没有高兴之色,倒是浮现出疲惫压抑之态。尤芷察觉到,萧楚的目光像麦芒似的,时不时地扎到她身上,让她感觉又痛又刺挠,很不自在。娇妻美子在侧,不应该很开心吗?他是在为朝政上的事忧心,还是在为搞不定自己而烦恼?宴席开始,酒过三巡,宗亲们就开始唠起了家常。有位嫔妃就陪着谄媚的笑脸,在贤妃跟前夸赞道:“王妃啊,小皇孙长得这么好,都是随了他娘亲!睿王妃俊秀贤淑,京都无人能比啊!”
她笑嘻嘻地推了下萧楚:“睿王爷,您说——是不是啊!”
萧楚努力将快要埋在桌上的脑袋拉起来,礼节性地笑了下,醉眼朦胧地说:“说的对!我的王妃,是全京城第一美女,就连瑶台的仙女,也抵不上她一根手指!”
众人都哄笑了起来,贤妃眼睛笑成了一道缝儿,秦月柔矜持地微笑,眉梢眼尾却傲慢地上扬。这位老太妃颇为自己的话得意,摆着长辈的谱儿,又语重心长地教导他:“睿王啊,你得了这么好的王妃,平日里,可得多关心体贴她,不能让她受委屈啊!”
“孙儿谨遵太妃教诲。”
萧楚起身拱手施礼,身体摇晃了两下,醉醺醺地说:“得此娇妻,三生有幸。孙儿将她捧在手里,藏在心头,爱若珍宝,疼入骨髓。她掉根儿发丝,孙儿都心疼得了不得,怎会让她受委屈?”
“哇......”全场低呼,艳羡不已。有的称赞,有的羡慕,有的勒令自家夫君对照着反省。秦月柔则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骄矜地扬起了下巴,还向默默无语的尤芷,甩过来一个挑衅得意的眼神。尤芷这也是第一次,从萧楚口中得知他跟秦月柔之间的真实状态。酒后所吐真言,跟萧楚偶尔向她描述的状况,简直是天差地别。贤妃脸上绽放着发自肺腑的笑容。她也借着这股东风,劝导萧楚:“既然你知道疼自己王妃,以后就不可只顾忙公务,让她受冷落。记得多陪陪她,小夫妻嘛,热乎着点儿!”
“儿臣......何曾让她受冷落?!是她冷落儿臣!”
萧楚像受了天大委屈,晃着身子从位儿上起来,挥舞着手臂控诉:“她不理我,她生我的气!她怪我背叛了感情!她一点儿不理解我,还不肯听我解释!不管我为她做什么,她都不领情,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怎么办?!我心里苦啊!”
这话什么意思?!貌似......有隐情啊!宗亲们都瞅着萧楚,就连正在饮酒或谈话的宾朋,也都停止了动作。疯疯癫癫的萧楚更来劲儿了,像是名角找到了登台表演的机会,又像是积聚的库水发现了倾泻的闸门:“她冷落我——她恨我——我到敬武阁找她,她闭门不见!给她送东西,她一件儿也不收!她眼里根本就没我!我还抵不上她千草阁里的一瓶玉颜膏!”
“求诸位长辈给我做主!她这样对不对?!不对!呜呜呜......我心里苦......”萧楚越说越委屈,在殿中涕泗横流。太后瞅着尤芷,颇有意味地冷笑,凶凶的眼神好像在说:“芷儿,我的好皇孙,怎么就被你逼成这个样子了?!”
宗亲们已经听明白了:说了这半天,睿王口中的王妃,原来指的是尤芷啊!方才听着就觉得不大对嘛,风传睿王跟秦王妃貌合神离,怎么突然好起来了,原来是阴差阳错啊。秦月柔早收了骄横之色,脸一片肝红,尴尬得脚趾都抠出个宫殿来了。贤妃面沉如水,眸中流淌着怒意,慌忙打圆场道:“睿王喝多了!醉言醉语的出丑,让诸位亲戚都笑话了。快将他扶下去休息会儿,给他送碗醒酒汤!”
一个英俊的侍卫慌忙上来搀扶他。尤芷认出那人是顾护卫,猛然一个念头浮起:在敬武阁给萧楚当眼线的,一定就是此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