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柳娘子用力绞干帕子,把宝儿拉到身边给她擦脸。宝儿能感觉到,今天娘的力道更轻,动作也更迟缓,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不舍和难过。“娘。”
宝儿轻轻地拉了拉柳娘子的衣袖:“娘,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闻言,柳娘子忍不住哭起来,道:“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才多大,就要离开娘的身边?宝儿,别去了好不好?留在娘的身边,好不好?”
她从来没期望过女儿有多大的本事,将来又能做成什么大事,她只想女儿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只希望女儿能留在自己身边。宝儿伸出细瘦的胳膊抱住柳娘子:“娘,我知道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娘。”
“那就不去!”
柳娘子道:“咱们就是庄户人家,就好好的种我们的地就行了!将来等你长大了,娘再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有修文他们四个护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你!你一个闺女,为什么要和那些男子一样去游什么历,又辛苦又危险。”
宝儿依恋得蹭了蹭柳娘子,奶声软乎乎的,但语气坚定:“可是是宝儿想出去看看,大哥能去,宝儿当然也能去,宝儿自己就能护着自己。娘,你别难过,宝儿一定不会有事的,等宝儿学好了本事,还能护着娘。”
柳娘子眼眶泛红,用力的抱住宝儿小声啜泣道:“娘放心不下啊!”
宝儿也鼻头发酸,但却强忍下了眼中的泪意,小手轻柔的一遍遍的抚着柳娘子的脊背:“宝儿也放心不下娘。娘,你在家里一定要好好的,等着宝儿回来。”
柳娘子闷声哭了一会儿,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事情都已经定下了,柳娘子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哭一哭就能改的。方才说那些话,也不过是身为一个母亲最朴实最简单的愿望,但若孩子能够飞上更高的天空,过更好更畅快的日子,她不会也不能阻拦。松开宝儿,柳娘子强笑道:“宝儿不用担心娘,娘在家里出不了什么事。倒是你,在外要小心。”
宝儿乖巧点头:“好。”
柳娘子抬手温柔的抚了抚宝儿的头发,起身把水盆端了出去,回来就催着宝儿赶紧上床睡觉:“明天就要出发了,还不快睡。”
宝儿爬上床,端端正正的躺好,盖好自己的小被子:“那娘也快睡。”
“你那个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娘就去睡。”
柳娘子满眼慈爱的给宝儿掖了掖被角:“好了,快些闭上眼睛,乖乖睡觉了。”
宝儿听话的闭上眼。刚开始,她还睡不着,马上就要离开家离开娘,她的心里又是激动又是不舍。她还想再和娘说说话,让娘不要难过担心。不过很快,她的呼吸就缓慢绵长起来,进入梦乡。坐在一旁的柳娘子没有动,只是不舍得看着宝儿,偶尔会小心的碰碰她的小脸儿,就这样一整夜。宝儿浑然不知,她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里她站在山巅,周围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有她见过的有她没见过的,五彩缤纷,争奇斗艳。就从这些花里,冒出来了一群动物,这群动物也都非常漂亮,有优雅的白鹤和凶猛的白虎,有高高昂着头的五彩锦鸡和叽叽喳喳说给不停的鸟儿。还有许多其它动物,有些动物宝儿见都没见过,像是山中精灵一般漂亮美好。“宝儿,听说你要出远门?”
白鹤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刚从北边过来的吗?”
旁边的一头小鹿低头顶了顶它:“不是说好是来送宝儿的吗?”
宝儿惊喜:“你们是来为我送行的吗?”
“对啊对啊。”
两只燕子叽叽喳喳的道:“听说你要出远门,我们就决定来送送你。你为什么要出远门啊?家里不好吗?”
宝儿笑道:“家里很好,只是出去游历。谢谢你们,我好高兴。”
一只蜂鸟飞过来站在宝儿的肩膀上,道:“我们还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你,把手伸出来。”
宝儿伸出自己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什么礼物?”
收礼物最开心了!一只小猴子抱着一包东西,飞快的顺着宝儿的腿爬了上去,把礼物放到了宝儿的手上。“这是什么呀?”
宝儿捏了捏,感觉里面软乎乎的。“能保护你的东西。”
那只头颅昂得高高的五彩锦鸡轻哼了一声:“别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了。”
宝儿用力点头:“谢谢你们,我好高兴!”
一个似鹿非鹿,背上生着双翅的精灵微微晃了晃脑袋:“大地之女,你会平安回来的,大地会保护你,你不要害怕。”
“大地之女?”
宝儿疑惑的歪了歪小脑袋:“我不害怕,你为什么叫我大地之女啊?”
众精灵道:“因为你是大地之女啊。”
“一路小心。”
“大地之女,祝你一路顺利。”
随着一声声的祝福,周围渐渐暗淡下去,宝儿彻底陷入了黑沉梦乡。次日清晨,宝儿睁开眼。这一觉睡得真好啊!而且梦里的事情她都还记得,不像以前做梦,醒过来就忘记了。嘎吱一声,柳娘子端着水推门进来,见宝儿已经醒了,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拉起来给她穿衣擦脸。“娘,我自己来就行了。”
宝儿有些别扭:“我都是个大人了!”
柳娘子抿嘴,轻声道:“娘喜欢照顾宝儿,宝儿现在还小,等以后大了,娘真的就不能再这样照顾宝儿了。”
闻言,宝儿就不说什么了,听话的随着柳娘子的命令伸胳膊抬腿。“娘,我昨天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把梦里的情景说了一遍:“梦里的花好看,动物也好看!”
宝儿赞叹的语气让柳娘子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好看,让你现在还记得?”
“恩恩!”
宝儿用力点头:“他们来送我,还送了我礼物,可惜我没能看到礼物到底是什么。”
柳娘子也不在意,弯身拧帕子,视线余光扫过床底,叹气道:“怎么乱扔东西?”
“娘?”
柳娘子伸手把床下的包袱拉出来:“这是什么?是你收拾好的路上要用的东西?”
谁知宝儿一见就拍手道:“这是梦里他们送我的礼物!原来,他们直接送到家里来了。娘,快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