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掀开车帘,就看到低头擦眼泪的女儿,心里就难受起来。“这是姐姐吗?”
柳宝儿趴在车板上抬头看薛臻珠,惊讶地瞪大眼:“姐姐长得好好看!”
皮肤白白的,头发又黑又亮。只是看起来好像身体有些不好,不像叶倩倩那么健壮,白嫩的脸蛋儿上透着红晕,这位姐姐的脸儿都是白的。薛臻珠忙擦干净了泪,抬眸看说话的小姑娘。看见柳宝儿,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个样子?”
又瘦又小,黑乎乎的,头上顶着枯黄稀少的头发,看着比这些日子她见过的所有灾民都要凄惨!柳宝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不好看。”
薛臻珠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刻真诚地向柳宝儿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太瘦小了,是不是吃得不好?”
她从自己身边的盒子里取了两块儿糕点递给柳宝儿:“给你吃。”
薛仁看两个孩子说得来,高兴地把柳宝儿抱到牛车上:“你和姐姐说说话,师父去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一下。”
柳宝儿用力点头。她没接薛臻珠给的糕点:“姐姐留着吃吧,现在吃的好贵的。”
薛臻珠露出个温和地笑,塞进柳宝儿的手里:“你吃吧。”
她一直在家中从未出门过,对外面的人过得是什么日子并不了解,只知道自己家里是一直没缺过这种糕点零嘴的。柳宝儿看着薛臻珠红红的眼睛,小声问:“姐姐为什么哭啊?是不是因为受了欺负?”
她在唐家受欺负,觉得委屈的时候就会自己偷偷躲起来抹眼泪。薛臻珠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我叫薛臻珠,你叫柳宝儿是吗?”
“嗯。”
柳宝儿高兴地向她介绍自己名字的含义:“我姓柳,和娘还有姥姥是一个姓。娘说,我是柳家的宝贝!”
每次想到这个,柳宝儿都高兴得不得了。薛臻珠感受到了柳宝儿的快乐。她虽然人瘦瘦小小的,但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带着感染人的力量。薛臻珠也真心的为柳宝儿高兴。“对了,我也有礼物送给姐姐!”
柳宝儿自觉自己收了薛臻珠的点心,也该回礼才对,她探头朝等在外面的柳修文叫了一声:“大哥,你把水水给我!”
柳修文接下腰间的竹筒递给她:“你渴了?”
柳宝儿拿过去给薛臻珠:“这不是普通的水,这是我和大哥他们发现的山泉水,特别好喝,给姐姐你喝!”
薛臻珠有些为难。她的身体不好,父亲严令禁止她喝生水,吃生食。“真的很好喝!”
柳宝儿再次强调。看着她这样认真,薛臻珠还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嗯,很清甜。”
“那都留给姐姐吧。”
柳宝儿大方地把竹筒都留给了薛臻珠:“你喜欢喝,我和哥哥找到了再给姐姐。还有一种草果果,也很好吃,等我找到了也给姐姐。”
薛臻珠点头。就听外面柳修文叫:“宝儿,我们得回去了,要吃饭了。”
薛仁也提着剩下的东西回来了,闻言就道:“就留在这儿吃吧,一会儿就做好了。”
柳宝儿爬下牛车。柳修文忙上去扶住妹妹,懂事的道:“娘说了,不让我们不和家里说一声就留在外面吃饭。何况现在吃的贵,师父你们自己吃吧,我们回去吃就行了。”
薛仁便没强留。虽说是师徒了,但到底还不算是太熟,又是现在这逃灾路上,小心谨慎点总是没错。倒不是怀疑柳家如何,而是这是野外,人多眼杂,做得多了难保不会落在外人眼里。财不露白嘛。他舍得家财,但不敢拿自己和女儿的性命冒险。柳修文牵着柳宝儿的手欢快的跑走了。薛仁弯腰取出挂在车下的轮椅,把女儿抱了下来:“在车上闷坏了吧?”
薛臻珠默默摇头。到了吃饭的时间,阿香又凑了过来。薛仁就道:“你推着臻珠走走,散散心,一会儿吃饭了我叫你们。”
阿香就推着薛臻珠在附近转悠。但她心里很不耐烦,这么一个小丫头,不能传宗接代,又病恹恹的,别说干活了,连走路都走不了,将来长大了也没人要。真不知道薛仁是哪根脑筋搭错了,把她当成宝似的,好吃好喝的养着,还怕她闷了累了。啧,真是娇娇小姐了。她劝了几次,让薛仁续弦,给薛家留后,还被他给训斥了一顿!阿香越看薛臻珠越不顺眼,就故意抬手打她的肩膀。薛臻珠回头,她就抬头看天,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薛臻珠到底年纪小,委屈的瘪了瘪嘴,什么也没说,转回了头。阿香犹不解气,伸手就又朝薛臻珠打去!听到耳边动静的薛臻珠下意识的抬手挡住,给了阿香一下。“哎哟!”
阿香冷不防地被薛臻珠这一下给打疼了,叫了一声,反应过来:“你的手有劲儿了?!”
薛臻珠一愣,低头看自己的手,用力挥了挥,有些不确定:“好像是……”和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但又好像没什么区别。薛仁听到阿香惊叫,忙赶过来,就看到女儿正在挥动手臂,看着比平时有力一些,他顿时激动起来:“臻珠!你这是……来来,你别动,让为父给你看看!”
薛臻珠从出生就患有痹症,四肢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经过薛仁的多年治疗,症状有所缓解,但也只能日常拿个小东西,稍微举高一点都不行,也依然不能站立行走。薛仁检查过后,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确实好了一些!臻珠,你这是怎么好的?”
听到爹爹的肯定,薛臻珠也激动起来,但她同样不解:“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和昨天,是一样的啊。”
“做的事一样?”
薛臻珠点头。“那吃的呢?”
薛仁问:“除了吃爹爹给你的东西,你还吃别的了吗?”
薛臻珠惭愧地低下头:“宝儿给我喝了一口山泉水,她说很好喝,特意送给我的,我觉得不喝不好。我知道错了。”
薛仁忙道:“不不,爹不是要怪你。你说你喝了宝儿给你的山泉水?”
“就喝了一口。”
薛仁立刻道:“那你突然好转说不定就和山泉水有关系,我去仔细问问宝儿。”
薛臻珠忙拦住薛仁:“爹,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你这时候上门不合适吧?那山泉水宝儿送了我一些,就是车上的那个竹筒。”
薛仁一拍大腿,后悔不迭:“我看那竹筒里都是凉水,怕你喝了肚子不舒服,就给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