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道人到底对敌经验丰富,见到那白光直落根本而来,他立知原先的策略已是无用。 这刻也是丝毫犹豫不得,他非常果断的将所有神气都是吸纳进来,而不再是用于混淆之用,由于这里面本来就有他的神气混融,所以这一聚集,神虚之地也是瞬间得以壮大。 这一番举动过后,似乎上面的枝节难以承受这等分量,于是他神虚之地所化玉果登时从上面掉落了下来。 高道人清楚,神虚之地中,既是道法的较量,又有意识的映照,所以任何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某些映照却也能反过来影响结果。 比如现在他是树上之果,这是对面出招,他若应对不及时,就会落入对方的制束之中,可若是他坠入地下,意味着重新得种,再获新生,那么就有很大机会从此中摆脱出去。 因为神虚之地内虽无时日流转,却有起落生灭,只要符合或合理运用生灭之理的,那么就能借助其势,摆脱危机或者攻伐对手。 这个道理诸多修道人或许有所领悟,但却绝不似他这个专注于此道的修道人更是懂得运用。 此刻眼见着摆脱了下来,并且即将落至下方,他待要随后重整旗鼓,可是这个时候,那见那白光在上端旋绕一圈,又是继续跟着过来,并且这一次直落在他神虚之地上。 好在他早有准备,依靠着神气充实挺受了这一击,但是出人意料,这一击并没有预想之中那般具备冲击力。由此他倏然惊觉,这不是为了攻击自己,而是为了给下面的攻击指明去处。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急忙祭起秘术,霎时一点灵光神气之中泛起。 神虚斗战,不脱生灭之道,生是一转,灭亦是一转,由生入灭,或由灭转生,现在神虚往下断落去,可转入新生,但未曾入化之前,同样可以先行入灭,只要符合入灭再生之道即可。 而顺此道理继续下去,就可依仗生灭转运避开后面这一击,同样不碍他脱离出去。 那一点灵光闪烁出来之后,眼见着就转入黯淡,随即转入寂中,若是成功,因为两边神气牵扯之故,双方就都会从神虚之中脱离,随后再是进入此间。 但到那个时候,双方也会因此脱离开来,且因为已然知悉了对手的手段,他可做出相应的布置,那战斗节奏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然而此时他忽觉不对,此前那一道攻入神气之中的白光虽然没有多少冲击力,可却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混同在了一起,此时更是放出一道明光,硬生生将他神虚之地本应进入的入灭拖延在了那里。 而这一迟滞,也就错过了最好的躲避机会。 他倒不愧此等斗战能手,反应也是堪称神速,毫不犹豫祭出了源自于镇道之宝的那一缕气机,用于守御自身。 这是他最后的后手,本来不准备现在动用,可此刻他实在没办法了,然而此际,他心神一跳,却是又一次看到了那六枚道箓隐隐约约闪动了一下,将那一缕气机给遮挡了下来。 同时有一道剑光倏然射至,其有若一道撕开虚空的闪电,从神虚之地上一闪而过,那一整个神虚之地霎时被此剑光生生斩灭!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神情淡然,看得出来,此番侵入神虚之人经验丰富,手法变化巧妙,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处,修道人之间的斗战,终究是看对阵双方的根底和实力。 他有“意印”护持,只要自己不放开守御,那么对方就攻不进来,从这点上来说,对方已然无可能获胜。 而无论神气、世身,其实都是修道人一部分,修为越高,法力自然高强,神气也越是强盛。他看得出来犯之人当是专注于神气此道,可是对方神气纵然比一般同道来高,可比起他来,却仍然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此人尽管能多挣扎几下,可他在动念清除的那一刻,便逃脱不了被消杀的结局了。 他当下唤出训天道章,将自己已然斩杀此人之事传告给了戴廷执知晓,但同时也是提醒,这等修道人,元夏不见得只有一位,还当小心为上,尽量做好戒备。 元上殿中,两殿司议忽然发现,坐在那里的高道人忽然气机一阵紊乱,不由侧目看了过来,随后便见其人本来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原本空洞的眼神居然变得生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四周,听着周围传来的清朗钟音还有阵阵松涛之声,感受着天地之间的各色光华和气机变动,他吁出了一口长气,面露复杂之色。 这些被他抛掉的东西又回来了,那是因为他的神气被斩,道法被断,性命被了,所以代价也就不再是代价了。 他怅然道:“以往不屑一顾,今日却是颇多留恋,可惜了,不能再多看看这方世间了。”
说完之后,他脚底之下有一缕缕青烟冒了出来,从下身逐渐蔓延而上,并没过他的头面,最后化作光气散失飘散不见。 整个过程不是一息之间。 诸司议望见此景,都是默然。这等情况他们可是再是熟悉不过了,凡是遭受张道人斩杀之人,都是如此结果,但却没想到,只是神气之中的较量,此人却也可以动用那等手段。 黄司议此刻自外走入了进来,他兴冲冲道:“黄某已是问过那暗线了,已是拿到了一些……”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怎么了?”
他顺着诸人的目光看过去,见原本坐着高道人的座位之上,现在已是空空如也,一物不存了。 他有些愣怔。 我就出去一趟?怎么这位就没了? 同一时刻,斗岁世道之中,一座法坛悬于高空之上,法台分作三层。最下方那一层上环有六个蒲团,如今早已是空空如也。 而在中间一层上,则有三个蒲团,其中一个已空,余下两处各有一团气机凝聚出来的道人身影,但是此刻,其中一个道人却是受到了什么影响一般,猛然破散开来,同时一股玄妙气机却是往上方飞去。 法坛最顶端处,坐着一名年轻道人,望来与高道人有着几分相似之处,或者说,从某个侧面看过去,其便是高道人。 随着他那一股玄妙气机冲来,他露出欣悦之色,顺势将之收了过来,但旋即露出诧异之色,道:“哦?杀机竟能冲至我处么?”
他当下从法坛上拿过一面宝光湛湛的小旗,只是一遮之下,竟就挡下了斩诸绝牵连过来的杀劫。 他将小旗放下,暗忖道:“我这一具分化之神已然消亡,我又是少去一分弱处,分神根本道法也是得来,这是好事,不过这剑法如此了得,却也要小心。”
又是看向那最后一团道人气影,微笑道:“该是你下场之时了。”
元上殿中,气氛略显沉闷。 向司议看着原地什么都不剩下的座位,不禁摇头,暗暗道:“没事又何必去招惹那一位呢?”
诸司议也是神情复杂,此人如此了得,那么到底该如何除却此人?被困尘水之前杀不了,被困尘水之后还是杀不了,这被困与不被困又有什么区别? 顾司议看了看左右,先自开口道:“诸位,高上真虽被杀,可是他的道法却是有用的。瑞润山一脉还有人,且道法更为高明,既然高上真可以对付天夏,那么我们的可以再请瑞润山的其他道友到此。”
有人接道:“不错,按照仇司议的推算,我们请高上真回来,本来只是请他对敌天夏方面的某中一人,只是高上真太过贪心,却要所有人皆要对付,这才招致此劫。不过这反倒证明,仇司议推算得不错。 仇司议当时举了两位,一个在瑞润山,一个就在我两殿之中某位大司议上,却不知又是哪一位?”
诸人眼帘低垂,都不说话。 在场谁不知晓,两殿大司议没有一个愿意亲身下场的,所以方才才避而不提此事,你却偏偏说了出来,这不是逼大司议下场么? 兰司议立时出声道:“仇司议所言也未必都是准确,比如说瑞润山可制敌,可高上真并未真正制敌,明明瑞润山上还有更为高明的同道,焉知其指的不是另一位呢?所以他之言,只要听一半便好。”
诸人一听,也是纷纷附和。 全司议开口道:“这般吧,兰司议,你代我等再走一回,去将那位同道请了过来,至于高上真之亡,两殿自会给予偿补,但一应事宜,皆以逐走天夏为重,有什么事,等到天夏退去之后再提。”
兰司议应下,就动身再往斗岁世道而行。可他出去未有多久,便就折了回来。 众人还以为有什么变故,却见他的身边多了一名身长玉立的秀貌道人,看着其神气与高道人有几分相近,对比来看,似比高道人多了几分生气,少了几分瑕疵。 兰司议言道:“诸位司议,兰某方才出去,便见到了这位自瑞润山到来的辛上真,他愿意来相助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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