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削一怔,他见周围禁制都是升起,元夏的天序似乎也在针对自己,他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从自法坛之上站起,自秘殿之中走了出来。 那为首的执事道人一挥手,身后几人各自拿着符诏走上前来,并如同看押犯人一般,将其人一路带到了一座大殿之内。 那执事道人几步走到了台座之上,转过身来,冷冷看向他,道:“庞削,我来问你,方才缠相、商络二人逃窜去了天夏,你可曾参与两人合谋么?”
庞削一皱眉,道:“他们两人行事庞某一概不知。”
执事道人厉声道:“你们三人同进同出,你怎会不知这二人之事?”
庞削摇头道:“我与这二位也只是平日认得而已,便是同进同出,那也只是遵照元上殿的命令,照尊驾如此之言,莫非是元上殿让这两位去投效天夏的么?”
“大胆!”
执事道人喝了一声,“庞削,你倒如今还敢狡辩,你莫非是元上殿好欺不成?”
庞削被对方几次三番直呼名姓,也是心头不悦。他乃是求全道人,而这个不过只是一个寄虚真人罢了,若不是他好脾气,也怕牵累到背后那些门人弟子,对于此类问题,却是根本不屑于回答的。 他吸了口气,抬头道:“庞某此回到外间,用得乃是外身,而不似那二位正身出逃,难道这还需要多问么?”
执事道人冷笑道:“那可未必,谁知你会不会与那两人提前商量好,故意留下来做一个内应呢?”
庞削道:“庞某自问行得正立得直,若是庞某所为之事,自当承认,若是没有做过的事情,却也别想推在庞某身上!”
这一声说出,周围隆隆作响,仿若雷霆轰鸣,引得那些持拿符诏的修士都是色变,所有人都是紧张起来,那执事道人吃他一喝,也是心中一惊,片刻之后缓过神来,恼怒之下正要再做喝问,却见兰司议这时自大殿之位走了进来。 他赶忙下了台座,对其一礼,道:“兰司议有礼。”
兰司议方才被缠、商二人打灭的也只是一具的外身罢了。面对这些出身外世的求全修道人,他始终是保持着提防的,或者说,从来未曾真正信任过这些人,所以与之打交道时,从来不是以正身出现的。 他这时道:“不必问了,庞上真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他尚不至于如此,下来之事我来处置吧。”
执事道人恭敬应了一声,便与旁侧一众修道人都是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兰司议看向庞削。 他是知道的,这位是不会背叛的,只要这位的门人弟子还有世域之中迁出来的生灵还在元夏,就不虞其离去。 但是方才那执事道人有一句话是对的,谁知道这位是不是因为走不掉而留下做个内应呢?现在是有牵挂走不掉,并不意味着其不想走。 要是真有机会,或者能其把所有人门人弟子一起带走,相信这位是会毫不犹豫离开元夏的。 只他表面上依旧一派温和,道:“庞上真,那两位此前可是有什么异状么?”
庞削回想了下,摇了摇头,道:“要说异状,也就是方才这两位来寻我,说自己只余下一具外身,下来又该如何?不过现在看来,这二位是以此为借口,好以那外身替代自己正身。”
兰司议道:“这两位近来除了与庞上真你,还曾与谁人接触过么?”
庞削道:“要说接触,也只有与兰司议你还有那位辽余道友接触过了。”
“辽余么……”兰司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庞上真,我是信任你的,元上殿那里有我去澄清,但是等结果下来之前,还请你暂且不要离开此间。”
庞削默然点头。 兰司议说完之后,便走到了外面,关照那名执事道人,道:“把辽余正身所在的密殿封禁起来,无我谕令,不可放了他出来。”
执事道人忙上应是。 兰司议则是原地一晃,随着一道光芒晃起,他已然消失不见,过去片刻,他已是回到了元上殿中,他先是唤来心腹修士关照了一下,随后便往大殿中来。 万道人正在一道光幕之下等着他。 兰司议上来一礼,便将此行探问清楚的事机复述了一遍。 万道人道:“此事说来也是我疏忽了,长久对这些外世修道人宽仁,却是忘了他们终究是外人,心底总想摆脱出去,这等事以后不能再犯。而且这事要设法封锁,不能让那些外世修道人知晓。”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下方肯定是心思浮动。 不过处置起来也简单,他们只要管束的再严厉一些,不令任何人正身得以轻易出外,便可以杜绝这等事的出现。 兰司议回道:“方才进来之时,我已经着人下了封禁令谕。只是缠、商二人被天夏的宝器接走,诸世道不知道是否有人留意到了?会否以此事再度向我元上殿发难?”
万道人道:“诸世道定然是发现了,不过他们倒未必会大肆宣扬。”
兰司议一想,点了点头,诸世道之中也制束着不少外世修道人,若是他们不想这些人也生出异样心思,那么也不会去大肆宣扬此事,甚至还会帮助他们一起把事情压下来。 万道人道:“后续之事我来处置吧。”
兰司议问道:“那天夏那边呢?”
万道人道:“内部之事不先理清,不好放心向外,只能让天夏方面先得意些许时日了。”
现在可不止是元夏这边少缺了两个得力人手,而是天夏方面又多了两个人手,这一增一减之间,使得本来拟好的策略又是出现了问题,而且不经一番整肃,底下也无法再派出底下之人。故是不可能再按照原先的计略来了,需得稍候商议过后再言。 而此刻另一方,缠、商二人被安排到了天夏阵势的后方,两人坐定之后,先是得了天夏方面送渡进来一缕清穹之气,稳住法仪,不令他们产生任何变故,随后又送来了一份卷册,上面时关于天夏的一些大致事机的。 现在为了保准安稳,唯有从天夏往这里送渡物事,不准任何人返回天夏,只有在斗战结束之后,他们才能随众人一同归返天夏。 不过他们两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在元夏之时,他们二人觉得压抑无比,且是心气不平,尽管是求全之人,可同样有一股郁气在胸。 可到了天夏这里,立刻便感觉到了不一样。不说别的,天夏主动动用镇道之宝将他们接引过来,这是他们事先没有想到过的。 而接下来又动用清穹之气镇压法仪,绝然是真的把他们的安危放在心上了,只为此举,他们也是服气天夏。 在过去一天之后,一名面目温和的修道人来到了此间,对两人一个稽首,客气言道:“两位上真可有什么所需都可与在下言及,或者两位有什么话要说,在下可以转呈给张廷执知悉。”
缠道人道:“张廷执可就是那位张上真么?”
那道人言道:“正是,张廷执也是此回我天夏主持前沿战局之人。”
缠道人振奋了些许,既然这位张上真的地位如此之高,而他们二人又算是这位直接接引回来的,那无疑也是与这位搭上关系了。 他想了想,道:“我等无需什么,就是想拜托道友问一声,天夏可是需要我等出来助战?我等对元夏十分熟悉,愿意出力。”
那修士道:“好,在下这就去转告张廷执。”
说完,他便告辞出去。而仅是过去一日之后,其人又寻到了两人,道:“两位,张廷执有请。”
缠、商二人神容一正,跟着这修道人来到了一座法坛之上,见张御此刻脚踏法驾,立于其上,便是上来见礼。 张御点首回礼,道:“两位不必多礼,请两位到此,是想问询一下元夏方面的事机。”
缠道人如实道:“张廷执,元上殿虽说给了我们不少礼遇,可实际上对我们防备甚深,关于元夏内部之事,我知悉的也是不多。”
张御道:“无碍,我此回所需知晓的,恰恰是如你们二位这般,被迫听命于元上殿的外世修道人。”
这事缠、商二人自是十分熟悉的,将自己所知,都是讲述了一遍,同时又说及了自身出身,还有对元夏的痛恨。 毕竟他们二人的师门都是败亡在元夏手中,连道法也被抢了去,若非为了护持一些后辈弟子,他们可不愿意附从元夏,也就是三千多载过去,门人弟子俱皆亡故,他们才是彻底没了顾忌。 缠道人最后道:“张上真,元上殿从来不曾信任过我们,我们如今得以脱身,元上殿必然加倍苛待那些同道,我们有些对不住他们,但是我们也无能为力,除非是……” 张御平静道:“除非是覆灭元夏。”
缠、商二人心头一震,尽管知道天夏是这个目的,可亲口听张御说出来,感觉却又不同,既是有些惶惑,又是觉感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振奋。二人吸了口气,皆是言道:“我等愿为天夏效命,为覆灭元夏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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