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与那驻使谈妥之后。分身意识转回,他便以训天道章传意到英颛那里,并道:“英师兄,我意派遣你前往墩台附近做事。表面上负责监察墩台一应动静,你无需于他们有所接触,也无需多做什么,只要在飞舟之上种下命火便好。”
英颛那里没问具体缘由,回言道:“好,我会盯着的。”
张御见他沉默,察觉到了什么,便问道:“英师兄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英颛没有说什么,而是通过训天道章传了一段文字与他。 张御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颔首道:“此事无有什么妨碍,我会替英师兄安排的。”
在两人说完之后,某处道宫之内,英颛收回了训天道章,自外唤了一名玄修弟子进来,道:“我得张廷执之令,要去往元夏墩台负责监察,你传告玄廷,重新给我选定一驾合适飞舟来。”
那玄修弟子道:“玄尊近来手中之事,可需交托谁人么?”
英颛道:“守正宫自有安排,无需再禀。”
那玄修弟子表示明白,打一个躬身,便就下去安排了。 而在殿中另一边,幺豆正背对着英颛在那里捏着泥人,这时的他耳朵动了动,心中暗喜道:“先生要出去了,自己故作不知便好,等先生走了,我就轻松啦。”
就在这么盘算之时,却听到英颛平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道:“我要出去一回,给你布置的课业都在案上,自己去拿,我回来后会查验批阅的。”
幺豆脸色一苦,那些课业实在太费脑筋,他一点也不想做啊,他只想玩他的小泥人。 等他回头过来,看见案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摞课业,有他一个人那么高,就算他腿很短那也很多了,顿时小脸上满是苦闷,有几个泥人小娃娃看了看他,跳到了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英颛等着玄廷安排好飞舟到来,正要离开此地之时,脚步微微一顿,对着身后几个娃娃关照道:“给我好生督促他。”
那些娃娃站成一排,一齐连连点头。 英颛不再说什么,身上黑火一飘,已是从原处消失,落到了另一驾飞舟之上,便在舟师驾驭之下飞驰了出去。 他所处驻留之地,与曾驽所落是相同的一片世域。这里玄廷花大力气开辟了出来,自也不能不用,每当剿灭虚空邪神之后,他们这些守正便来此停驻,恢复心光,调和身心。 这次从世域中出来,只是一日之后,他就来到了墩台附近,与那些巡游飞舟相互对接了文书,便缓缓靠近了墩台。 因为天夏飞舟向来很少挨这么近,墩台之中便有修道人上来查问,得知是与驻使说定派来监察之人,虽然不满意这个决定,但这是上面定下的,却也只能由得他在外了。 英颛站在主舱之中,盯着那墩台看了许久,随后一点黑色的命火落在舱中,其并不沾染任何物事,只是悬空飘在那里,这一物出来,周围似乎就产生了某种微妙变化。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道:“我倒是没想到,张道友居然看到了道机之中的些微变化,他的道行想必又高了。”
英颛转首看向他,眼眸之中猩红色一闪而逝。 霍衡看着那前方的墩台,负袖言道:“英道友知道么,虽我一直在寻找英才同参混沌大道,但我却对元夏修道人不怎么感兴趣,这些人在私道之下的成就,看着就像规规矩矩的积木,一点变化也无,实在无趣。 但是我对元夏却很感兴趣,若是能把混沌之道传入此世之中,并将之侵染了,那么混沌之道必将得以扩张。”
他回过头来望向英颛,道:“英道友的道法在我看还不够完善,不是因为你天资不好,而是因为你走了取中而夺混沌之气的法门,那么此刻若是要往上走,就只有混沌大道可供攀附了。 可此法既取中,那么势必不能只去挨近混沌妙道,亦需你挨近全无变化的所在,现在元夏那里却是一个好去处,那里排斥任何变化,此间之道恰是可合你参悟。 道友你前番去到那里,应该也是有所感觉了,所以回来之后,气息隐隐有所上涨,但是那里的道若取太多,又过于偏向于死板一面了,你怕也不敢太过深入,而在这里,或许我能帮助到你。”
他笑了笑,缓缓道:“我可为英道友你塑造就一具混沌外身,你只需神意载此去往元夏,便能加倍领会混沌妙道。你也不必我怀疑我欲以此欺你,我曾与张道友不止一次说过,混沌之道并非恶道,若是别人不情愿,我从来不去强拉人的,庸碌之辈根本不配入我之门。”
英颛道:“若我走通了此道,对尊驾岂不是损失?”
霍衡笑道:“那是因为你的功法是第一个敢大胆用我混沌之道的道法,这在世间,这是个很奇妙的事,也是大混沌玄妙之所在,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有诸多道路可得选择,我很期待你能走到哪一步。或许某一天,你一不小心,就入我混沌之道了呢。”
英颛平静道:“我不会私下与你做交易的。”
霍衡笑了一笑,身影在那里慢慢消失,道:“英道友,这不是交易,你不必急着回应,日月自会衰竭,天地亦可易位,虚空也有堕毁,往后亿万载岁月,谁又定能保证自己心思欲念会是一成不变的呢?你今日做出这选择,来日未必会还如此,我等着道友你给答案。”
说完之后,完全消失不见,但是在其原来漂浮之所在,却有一圈如同烧焦一般的残痕。 英颛看着他消失之地,又转首过来,看向前方的墩台,虽然霍衡指出了他功法之中的缺弊,可是他又何曾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呢? 在成就玄尊之前,他就已经认真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了。 他的道法并不是偏激的,而是成体系的,只是走的过程之中较为极端,若以简单阴阳来论,先是完成极阴一面,再是完成极阳另一面,而不是边走边调和的路数,所以看起来非常不稳定,好似随时可能行差踏错,突破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但是这般功行一旦成功,所获收益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至于用外身去往元夏,他早有这个想法了。霍衡没有提醒他之前心中已然有所确认了,现在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 其实即便没有元夏,他也有别的办法,只是花费更多功夫罢了。 既然现在已是在墩台这里,那么可以开始了。 他身外黑火一飘,一个浑身漆黑的娃娃飘了出来,看去与他一般模样,但看去却是不过半尺之大,可随着黑火往里注入进去,其飞速高长出来,很快变得与他一模一样了,站在那里,几乎辨不清彼此。 他心意一催,这一具化身就往着前方墩台漂游过去,方才他与张御所言之事,就是想以副使者的身份再去元夏一次。 这里究竟是张御感应得天机所以来寻他做此事,还是霍衡有感于此才过来与他说话,这些暂时分不清楚,可他只要坚定走自己的路便好,余者无需多问。 张御在安排好英颛这边的事后,思考了一会儿,他又是寻到了戴恭瀚,道:“戴廷执,那曾驽已是被我安排到了虚空世域之中,他这人修行或许很快,但是心性却是不过关,还望戴廷执能多留意一些。”
外宿镇守的事机还有那虚空世域,如今是交给了戴廷执负责,既然把人安排在了那里,也需这位加以留神。 戴廷执道:“张廷执,收留这位我倒是无意见,不过这位是没处可去,才来天夏的,不是真心投靠,要是功行稍高一些,恐怕会生出异心,试问元夏若再度招揽,他又会如何选择?戴某以为,似这等心性不定之辈,可未必能守得住自己的立场。”
张御言道:“戴廷执,御有一问,若是此人在天夏修得寄虚之境,那么他到底该算是元夏修道人呢,还是天夏修道人呢?”
戴廷执闻言,不觉沉吟了一下,道:“这却很难判断了。照理说其根本乃是落在元夏,也在元夏成就元神,那么就应该是元夏之人,可若是此人借助我天夏灵精修行,那么就是应合了我天夏之道,说不定还会沾染大混沌。 而其若寄托神气,那么身躯只是世身罢了,神气才是根本,这么算得话,应该算是半个天夏修道人了。”
张御道:“不管是一个也好,半个也罢,只要他在天夏寻道,在天夏寄托神气,那么就只能站在天夏这边了。因为元夏覆我天夏,对于那些有威胁的,又不肯恭顺之人,从来是一个都不肯放过的,似若曾驽这般有可能成就上层的,那更是不可能放过了。 至于此人能否攀去上层暂时可以不论,其实便是他成了,也需先完天道承负,去对抗元夏,而不是来对付我等,所以实际上他没有选择,我们且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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