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廷执擅长推算,此刻他敏锐察觉到世界又多了一些变机,随着他望去下界,便见伊洛上洲有一道气息冲天而起。 这分明是又有一人成就上境,而从气息之上看,并非是真法修士,而是一名玄修。他拿决推算了一下,叹道:“果是如此。”
钟廷执此刻唤了一声,道:“明周何在?“ 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在了一旁,道:“明周在此,廷执有何吩咐?”
钟廷执问道:“方才可是又有人得入上层了?这是哪一位?”
明周道人回道:“回禀廷执,此位玄尊乃是伊洛上洲玄修师延辛师玄尊,这位乃是施呈施玄尊门下弟子。”
崇廷执皱眉道:“施呈还有这么一个弟子?”
明周道人道:“乃是记名弟子,施玄尊并未对这位如何关照。”
师延辛算是施呈的记名弟子,而且施呈并没有教导过他太多东西,乃是见他当日资才过人,所以愿意帮衬一把,收在了门下,师徒两人可以说是寻常老师和学生的交情。 在功行上,师延辛几乎是靠自身努力修成的,但是身为玄尊记名弟子,这其中所获得的各种便利和好处却也是无可能抹去的。 钟廷执叹道:“玄修之势越来越盛,却是大势了。”
他摇头道:“而我真修却是还无有几个后辈能接替前人。”
崇廷执不由默然。因为真法本来就需择选资质高深的弟子,且还需契合本门功法才可,所以弟子门人比不得玄修那般多,每一代能有一二人较为出色已然不错了。 其实这等情形放在古夏、神夏之时也不算什么,是十分正常之事,可如今却不成了。玄修广开门庭,以众道筑上道,道理上说,成就之人越多,那么也就越多人能成就,随着更多破境之法出现,可谓越到后来优势越是明显。 他缓缓道:“我辈真修不能再有以往那等出世之念了,当鼓励后辈弟子出来承担权责,似竺廷执那个弟子恽尘,不就是如此?”
钟廷执道:“这位么,可是不太一样。”
崇廷执道:“他出身虽是不同,可是性情却是后天而生。似如今诸多同道躲在灵妙玄境之中修持,与世无扰,也就是遇到危险出现与洲中共同御敌,玄修未起那些年,甚至有上洲之民把我辈修道人当作传言。”
钟廷执思考了一下可行性,道:“若要如此,光说无用,需得直接从天夏法度上定下规矩,不准他们待在灵妙玄境之中,这般逼得他们不得不出来在世外修持,担起天夏之重任。只如此做,想来我辈也要遭受不少骂名。”
崇廷执沉声道:“只要能让真法振奋,些许骂名又算得什么?不但定下规矩,也可以让诸门广收门徒。”
钟廷执却是摇头,对这一点加以否绝,道:“这般不妥!我们不可和玄修一般,仍当是以挑选那些英锐弟子。似那些寻常弟子,若是寻不到合适之路,去不到上境,似以往只能在门中继续苦修。 可如今不同了,若是他们觉得前面无路,那就很可能去追逐浑章了。如此浑章修道人会越来越多。不但加深了对天夏可能的危害,无形也会壮大浑修乃至玄修的力量。”
崇廷执不觉点头,道:“还是道兄思虑周全。”
要说现在转为浑章的上修,眼下能留存下来的,其实也都是出类拔萃的,似那些走捷径的,想以突破上境,那是难之又难,还有可能变成混沌怪物,这等事要从源头上避免。 他不禁又是一叹,道:“前路艰难,我们只能在小节上做文章,大势难易啊。”
钟廷执缓声道:“大方向上,就留待五位执摄决断吧。”
五位执摄给出的结论未必合他们的想法,但可以保证在更长远的时间内对天夏是有利的。若是做出与他们相反的决定,他们也是能够接受的。 而另一边,师延辛在成就之后,于内层之中沉淀数日,便就在伊洛上洲玄首高墨相送之下去往上层。 数日之后,他整合气机,窥破外障,来至上层,才一在满是花瓣的地陆之上站定,他一抬头,便见一名中年道人站在那里。 他不由一怔,随后神容一正,上前几步,肃礼一躬,道:“弟子师延辛,见过老师。”
施呈看他片刻,点头道:“我只是教导了你一点法门,不算太多,我们玄修不讲究真修那一套,今天我受你一礼,算是还过师生之情,来日就无需讲究这些了,既是到了上层,你我今后便是同道了。“ 师延辛点了点头,身躯挺直,抬袖一礼。 施呈这时也是还有一礼。 师延辛放下袖子,道:“施师,学生方至上层,不知施师可有指点?”
施呈道:“我辈玄修,得众力而成法,自当为众而谋。若是可以,当是去镇守一方,只是上层之事,往往牵涉甚多,我不好言及太多,你既与张廷执认识,不妨去与他见上一面。”
师延辛一怔,道:“张廷执?”
施呈道:“张守正即是张廷执,只是这位依旧执拿守正宫之权柄,负责征伐侵乱内外各洲宿的诸般神异。”
当日张御入廷为执,曾昭告内外各洲宿,不过也只有玄首玄正还有玉京这些上层知晓,寻常人除了熟悉的,自是无从得知。 师延辛此刻了然点首。 施呈往旁处看了一眼,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下来之事,就要拜托你了。”
明周道人笑呵呵道:“玄尊言重了。”
他对师延辛道:“师玄尊,欲往何处去?是先去驻殿,还是去往守正宫?”
师延辛想及施呈所言,平静道:“先去守正宫。”
明周道人当即召来一驾天女飞车,请了他上座,在铃声之中飞车入天,行渡云海之上,行有许久,便在守正宫前停下。 张御分身这些天一直在守正宫中处置诸事,感得师延辛到来,就自里殿中迎了出来。 在殿外与之见过礼后,将其请入殿中,闻其也有进入守正宫之意,不觉点头。 这些天他正在设法加强守正宫各驻地的力量,不过要兼顾内外层,上层力量便显得有些缺乏了,若是师延辛的加入,却是又可添加一分力量。 他在殿中与师延辛交谈了一番,并没有急着派遣其去做何事,而是令其在上层先修持一段时日,待功行稳固之后,再作计较。 师延辛听取此间,在告辞出来,取了袍印诸物,便去了一处别殿闭关修持。 转眼之间,又是两月过去。 这一天,云海之上磬钟敲响,又逢月中廷议。 在上月廷议之上,经过一番争论之后,钟、崇、长孙三人再次否决了廷决,而若是这一次廷决再度被否,那么事机如何判别就要交托到五位执摄那里了。 只是这一次,廷议方才开始,张御先是举起玉槌,敲了一下案上玉磬。磬音传出之后,诸廷执都是看过来。 钟、崇二人神情微肃,在前面两次廷议之时,或许是因为事涉守正宫,所以他们没有看到张御出言表达意见,而今日却是一上来就敲动玉磬,两人想着,是否代表着这一位要主动争取些什么了? 张御这时看诸廷执,道:“关于前两回之争论,诸位廷执可否缓上一缓再议,御这里有一事需向廷上道明。”
陈廷执在座上出声道:“张廷执请言。”
张御在座上抬袖行有一礼,便将前些时日在东庭南陆之上发现的那处奇异地界说了下,并言此地或可能与那些虚空之中的生灵有些牵扯。 因为每回浊潮到来,一些上层神异生灵的来历十分可疑,却未必见得都是自虚空之中,也可能自里面也是贡献了一部分。若真是这般,那么有可能是有人利用了浊潮,作为开阖此界之用。 诸廷执听了他的推断,神情也是凝重了起来。 韦廷执道:“若照张廷执之言,此事乃是有人有意而为之,可谁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利用调度浊潮?”
张御道:“利用浊潮未必是能调度浊潮,何况御也只是推断有一部分神异生灵只受后天改造而成。 这里不是没有实证,譬如那前纪历的伊帕尔神族,还有与其同时的远古神明诸族,皆是莫契神族借用至高之力改造出来的,足以证明过往异神拥有改造神异生灵之力。而莫契神族本身,来历也是无头无尾,若说其本身也是被改造出来的,那也不奇。 莫契神族自称是至高之力的对抗者,可是纵观其之作为,说是对抗,实则只是窃取,对抗一言,用在彼辈身上,似乎分量不足,那会否对抗者是另有其人呢?”
诸廷执听了下来,也是各自沉思。 玉素道人这时断然言道:“不管此界来历如此,这等对我天夏有所危害之地,不可容存于那处,必要将之铲除!”
戴廷执语声凝肃道:“光是铲除这地界还不够,要把背后之人挖了出来。”
张御道:“现在之难处,是不知此界落在何方,御之前请教钟廷执、崇廷执二位,说是并无法准确推算出结果。”
钟廷执沉声道:“确实如此,那里天机晦涩,有若浊潮,难知始终。”
林廷执沉吟片刻,抬头道:“这里林某或可想些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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