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高台之上,张御看着那一枚标枪射来,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那标枪在进入到十丈之内时候,却是陡然开始旋转起来,速度也是十分突兀的加快了一倍。 可是随着长矛与外面那一层的心光碰撞上,却是遭遇到了严重的消磨,一点点缩小之中,在距离张御一丈有余的地方,便只剩下了一小撮金铜沙屑,而又一个呼吸之后,便就彻底化为乌有。 他身上的天寰玉授大氅飘拂晃动着,有了此物的遮掩,他身上的气息并没有任何外泄,也是如此,才能将敌人引了出来,不然这些异神在清楚观察到他的实力后,说不定就会选择不出了。 至于眼前到了的异神,他一眼便看透了对方的底细,这个异神也不过是当初血神神国几个主神的层次罢了,若以神异力量来论,可以与第三章书的修道人一较短长,但在他这里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那个英武男子在投出标枪自后也是发现了不对劲,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他想象当中可以满足他一场狩猎欲望的对手,而是力量强大到难以测度的敌人。 在意识到对手的厉害后,他果断选择了后撤,脚下迈步往后退去,然而他才出去了几步,却发现自己仿若撞在了一堵厚实的无形墙壁上。 见到如此情形,他也没有任何犹豫,眼耳口鼻之内闪烁出金色的光芒,却是想直接将这一部分降临下来的神力收了回去,然则那光芒闪烁了一阵,却是黯淡了下去。 他愕然发现,这一部分神力竟被牢牢封堵死在了这一具躯体之中了。 随后他便惊恐看到,整个废墟都是在一片金色光芒的笼罩之内,这股浩大莫测的力量让他想起了远远望到的某个沉睡的远古神明。 这个时候,他所想着的不是对抗到底,而是向对台上的神明表示屈服。 打不过便臣服,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若是对方要求不高,他可以将属于自己的祭品供奉给对方一部分,以交换回这一次降临下来的神力。 然而他此刻虽然有这个想法,可却发觉就这么片刻工夫,连带自己身躯竟也变得无法动弹了,于是他只能以灵性力量向对面传递出自身的意念。 张御此刻也是感觉到了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与这个异神交流的打算。 他现在只要劫夺到对方这部分降临下来的神力,那么他就有很大机会找到这异神背后的神国所在了。 与此相比,其余东西都不重要。 他从高台之上一步步走了下来,并来至那英武男子的近前,而后伸出手去,朝着后者脑袋轻轻一抓,顿时有一道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飘舞霞光从此人脑袋之中被强行拉扯了出来。 那个英武男子现在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他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愤怒和不甘,还有深深的恐惧。 他也是唯恐自己所在的神国暴露出来,于是拼命尝试着自我毁弃,然而他发现这一切都是无用之举,因为在被对方这一抓之后,他就完全失去了对自身神力驾驭之能了。 只是片刻之间,张御就那一团神力彻底从那英武男子的身躯之中扯了出来。 而在这部分力量失去的瞬间,后者顿像是一瞬间经历了千百的岁月,表面光洁饱满的皮肤暗淡干瘪下去,头发干枯掉落,眼窝深陷,肌骨枯萎。 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它便变成了一具焦黑的骷髅,而后一截截掉落下去,在地面上化为了一摊黑色的残渣。 张御对此视若无睹,只是透过手中这团灵性,去窥看其中深藏着的东西,他首先看到的是这力量所占据的躯体的来源,是一具埋葬在城外的首领及王族的墓地中的干枯尸身。 而后他顺着那力量来处望过去,待凝视了一会儿之后,他遮帽下脸容微微抬起,望某一处方向望了过去。 “找到了。”
下一刻,随着一道灿烂星光闪过,他的身躯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瑞光城中,泰正平在接到使者后,便过来找寻张御,然而在得知他暂时离开了瑞光城,一时找不到下落后,也只得将书信先送到了东庭玄府之中。 项淳同样也不知张御的去处,但是他知道守在此间的许成通是张御的属下,故是命人将这书信转交了后者手中。 许成通在了解了一番事情后,便漫不经心道:“知道了,我会把书信及早交给巡护的。”
不过来人前脚方才离开,他转头将书信扔在了一边。 守在旁处的一名弟子看着十分不解,道:“老师,这件事不用通传巡护一声么?”
许成通看着他道:“巡护去了哪里,你知道么?”
那弟子摇头。 许成通道:“我也不知道,又哪里去交给巡护?这事只能等巡护回来再说了,你下去吧。”
那弟子道一声是,从这处居室内退了出去。 许成通待他走后,负袖站着看向书信,不屑言道:“巡护什么身份?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好好在那里等着吧。”
五天之后,密林之中某处,忽然凭空出现了一片光幕,张御自里一脚从里跨了出来。 而在他背后撕开的光芒之中,隐约可见矗立着一座包围在鲜花和云雾之中的宏伟的神城。 可那里此刻已是变得残破不堪,原本在神殿顶上闪烁着的神符早已是黯淡无光,就在他迈步出来那一刻,再是闪烁了一下,便彻底熄灭了, 与此同时,平地旋起了一阵凶暴狂风,神异力量的失控也是引发了天象的异常变动。 张御没去理会这些,他一抬头,霎时身化虹光飞去,任由身后的地界狂烈的风暴之中彻底破碎。 半天之后,白舟便从安山转回到了瑞光城中。 许成通一直在留意城内外的动静,在察觉到张御已是归返,第一时间就派遣弟子往白舟去,将玄廷使者到来的消息送了过来。 张御在得报后,关照那送信弟子道:“回去告诉泰道友还有那位使者一声,说我稍候便至。”
打发走了送信弟子,他先在主舱之内完成这日的修持功课,这才下了飞舟,沿着道路往东城而来,依旧是来到上次泰正平邀请他的茶居之内,自有等在这里的役从将他请入进去,并引至一间临水廊厅之内。 泰正平和那年轻弟子,还有毕道人此刻已等在了这里,见他到来,泰正平站起一个稽首,道:“张玄正。”
那年轻弟子也是站起,不情不愿的跟着执有一礼。 毕道人一点没有等待已久的不满,也是主动抬手一礼,道:“张玄正,毕某久闻大名了。”
张御点首道:“劳烦几位久候了。”
又对毕道人抬手还有一礼,道:“使者有礼了。”
待见过礼后,除了那年轻弟子依旧站着,三人俱是落座下来,泰正平回头吩咐了一声,周围所有役从躬身一礼,都是退了下去。 毕道人看了看几人,道:“诸位想来也都是有事要做,不像耽搁太久,那么我也不多啰嗦,现在便来谈一谈姬守镇之事。”
他一指泰正平,道:“泰道友递上申言,说是对东庭镇守被杀一事有所异议,玄廷特命我来查问此事。”
说着,他看向张御,“不知张玄正这里可有什么分说么?”
张御淡声道:“有心光映影为证。”
他心意一动,一道光亮泛动出来,却是将当日场景再是重新演化了出来。 毕道人见状,便拿了一件玉镜出来,对着那映影一照,待得里面演示到两人即将斗法之际,他立刻道:“张玄正,可以了。”
张御听他如此说,便即一挥袖,散了场中照影。 泰正平和那年轻弟子此时不由都拿目光看向毕道人,后者则是将法器一收,道:“张玄正所演示之景皆为真实,张玄正是在姬守镇变化为混沌怪物后方才出得手,其中并无任何遮掩伪造,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泰正平松了一口气,可这个时候,那年轻却是一下涨红了脸,他站出来道:“等一下,事情不对!”
毕道人撇了他一眼,道:“我手中法器乃是玄廷所赐,有此物看过,已能证实一切,还有什么不对?”
年轻弟子却是反驳道:“这法器难道就没有任何错漏么?”
泰正平呵斥道:“庞师侄,少说两句吧。”
年轻弟子却是大声道:“师伯,我不服,这事若是不公平,我还是要向玄廷申言的!”
毕道人呵呵冷笑两声,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也是玄修,所以这次是我在偏帮着这位张玄正?你不用否认,你问问自己,你需要的究竟是真相,还仅仅是要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
泰正平叹一声,道:“看来师弟的心关未过,也是一样影响到了你,这般说来,倒是我的过错了。”
那年轻弟子一指张御,激愤言道:“师伯,你想想看,我师父何等本事,怎么可能败亡在此人手中?”
毕道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当真是井底之蛙,无知蠢徒!坐在你这位面前的张玄正,两月之前在伊洛上洲论道法会之上,曾与玉航上人论法,玉航上人亲口承认当时并未能分出高下。”
年轻弟子下意识反驳道:“那又如何?”
泰正平却是心头一震,面上露出震撼之色,他严厉呵斥道:“住口!”
毕道人摇了摇头,以怜悯目光看着其人,道:“小子,你可知晓,玉航上人与张玄正论法之后不到半日,便即成就踏破境关,成就玄尊,试问你师有何德何能,能与这位张玄正做对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