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家吧,老爷子其实挺为我们着想。”
孔德水瞧见老爷子离开后也赶紧催促岳龙刚一声,现在都不知道多少点了,得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接着上班。 至于他们的房子是海碗居提供的住宿,就在附近,走个十几分钟便能到。 面积不算大,就是一般的宿舍,勉强够两个人睡觉和日常生活的,至于里面主要的东西无非是床、暖水瓶和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除此之外没有一个物品价值能超过百元。 到宿舍之后,岳龙刚准备去厕所刷牙洗脸,但忽然想起什么多说一句,“三哥,白天老爷子身旁有一位肩膀比较歪的老人吧,而且旁边还有一位跟我们差不多岁数的。”
“怎么了?”
“那个年轻人,俺端菜送面的时候总觉得好像很面熟,在哪里见过。”
“你还在哪见过?我怎么没一点印象。”
“俺也不清楚,想想啊。”
岳龙刚拿着牙刷和杯子就愣住了,当想到什么的时候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三哥,俺好像在周末喜相逢上见过。”
“是吗?不过你在哪看那节目的?”
“隔壁去网吧下了一些节目的视频,当时我无聊跟着看来着。”
一说孔德水也来了兴趣,电视上的演员对他们来说就是触不可及,“那你说有没有可能赵老爷子说的社团也是能上电视的,如果真是这样,那的确可以。怪不得老爷子推荐我们过去学。”
“可俺惦记着工资,过几天还得好好寄回去,给自己留个房租和偶尔的打杂钱就够了。”
一迈步岳龙刚去厕所洗漱,似乎压根没想过,可坐在床上歇腿的孔德水很有兴趣。 平时上班的时候先不说,一但放假两个人的习惯完全不同,岳龙刚能在宿舍里趟一天,是有手机可以看,一个翻盖的手机,还是他出来打工他姐攒了两个多月工资给他买的。 但现在的手机,除了通话也玩不了什么,孔德水时不时回来只能看见他在哪玩方块和贪吃蛇。 而他就不一样了,会到处看看和走走。 所以对老爷子的话还的确有些想法,他的脑子肯定比现在岳龙刚精一些,现在的岳龙刚说白了就是憨,要不然走到哪被欺负到哪。 奈何想到明天还要上班也就跟着洗漱去了,他是好奇,可去社团说相声,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的确有点天方夜谭。 哪怕知道赵老爷子是京剧票友,认识的人多,但要去也需要勇气,经常打工的人已经麻木,只知道安于现状,不过也算是在心里埋下了根。 洗漱完后,两个人倒下就着。 今天干的比平时还要长,不可能不累,腿上还有手上都比较乏。 而等第二天醒来还要接着干,孔德水还好,岳龙刚比较容易犯错,犯错就得挨骂。 这几乎成为他们打工日常。 另一边的德芸也是差不多,每天就是演出赚钱,王云飞的话可能要时不时的去天精说书。 已经说好的活,不可能变。 但真过去说的确和郭得刚想的一样,一天几场先生都是安排好的,能腾出时间让他来说的时候一周真是少的出奇。 所以最多时间还是跟着他们一群人在华声天桥说相声,不管人来多来少都能赚钱。 至于侯耀闻和石付宽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没过多久便去其他城市慰问演出。 就这样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德芸社毫无波澜的来到了03年的十二月份下旬。 天气已经很冷,王蕙给所有孩子买了一些衣服之后,自己也时不时的跟郭得刚出去演出找活。 今天他们两个人正好去东城演出,演出回来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但回家下车的那一刻还得走接近二十分钟的路。 这二十分钟放在平时没什么,但十一点的夜里两个人顶着时不时冒出来的冷风,这风一吹一打,哪怕你穿着暖和的衣服也顶不住,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发抖。 最后没办法,实在走不动郭得刚看见了一辆三蹦子过来才到路边给拦住,不过两个人要一起坐的价格并不便宜。 硬生生磨到两个人给三块钱才一起坐上去。 但上去之后风依旧没停过,无非是能忍着到家,要走的确是走不动了。 几分钟后。 郭得刚和王蕙两个人给了钱来到熟悉的小院,进家门打开灯的那一刻,脸、手以及身子已经僵了。 但回来之后还是第一关心孩子们。 这个点,的确都睡了。 只有大黄看见他们回家才跟着摇尾巴。 “云飞在天精那边都连续去两个月了,是不是快了?马上就正式说书?”
王蕙打开暖炉,把手放在上面烤了烤,当手伸出来那一刻,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郭得刚在旁边看了怎么不心疼,给媳妇儿倒了一杯热水后开口,“一月好像正式排书,不过这两个月来也不错,听金老爷子说有自己的粉丝了。”
“那就好,看样子很不错。可侯耀闻先生呢?他们是不是也该回来了?他们认孩子之后虽然时不时的打电话,可一直没有再见面过。”
“都在外地忙。”
家里沉默了一会儿,郭得刚烤热了手之后,转身来,“你吃点东西吗?我去给你做一点。”
“随便下点面吧,吃起来也暖和。”
“好!”
郭得刚一答应进去了厨房烧水,而王蕙依旧待在暖炉面前,在外面被风吹的的确够呛,这还是没下雪。 下雪的话不知道怎么样。 打湿衣裳,风一吹,估计衣裳都得硬。 不过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孩子多一些。 云飞接下来一月份就要经常过去说了,到时候天天跑,衣服方面肯定不能冷到。 至于小辫儿、大林还好他们几乎都在家里,只有小辫儿时不时的会过去演出。 然而就在她烤着,手勉强能舒展的时候,忽然发现一旁郭得刚留下的手机响了,响了的那一刻她拿起来一看有点愣住。 不是别人,正是侯耀闻先的电话。 这么晚了,马上十二点不知道什么事情。 赶紧拿起来往厨房跑,然后把电话一接递给自己老公,“快,侯先生的电话。”
一句话郭得刚宛如踩到了电一般,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电话来,而王蕙则过去帮忙烧水煮面。 “喂,先生!”
“得刚,有没有打扰到了,睡觉了吗?”
侯耀闻略带一丝疲惫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才去其他地方回来,刚到家。”
郭得刚拿着手机走出厨房,并来到暖炉附近盯着那一团红色。 “我也差不多,夜挺深的了,云飞还好吗?算着时间应该是要正式去说了。”
“对!”
郭得刚连忙回答,“估计之后每天都要过去说一场,够忙的,不过好在只是说白天不用说灯晚,不然大冬天回来得多冷啊。”
“孩子有事情干是好事,这么晚了打电话也是想给你说个事情,不想拖到明天了。”
“您说。”
“你愿意做我徒弟吗?如果愿意我就一起收了,这段时间演出我确定了一个徒弟,到时候就一块儿收了。”
侯耀闻的声音很轻,像是再说一件平常的事情,毕竟的确是认孩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打算。 现在正好是一个时间,于是干脆说了。 可话音落下那一刻。 站在暖炉面前的郭得刚又是一番滋味,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先生看,先生的一句话让他在燕京打拼的这些年都不算白费。 为了德芸他不知道赔了多少钱,没办法,就是莫名一段时间赔钱来不了人,而自己媳妇儿才不得不把车开会天精给卖了。 当时夏利才卖一万二,谁叫急用钱。 “愿意!先生我愿意!”
一句话郭得刚说的全是感激,至于意外和惊喜其实很小了,因为先生沉稳的话口像有一种魔力彻底压抑住了他这些,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聊天。 哪怕他们确定的是师徒关系,而师父还是侯耀闻这么大一位艺术家。 “好!”
侯耀闻深吸了一个气在自己家里点点头,“咱们从今天开始就说好了,说好了你是我徒弟。至于多久摆知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我们不着急慢慢的来。 先得把你们的剧场弄好了。”
“嗯!”
“得刚,我再给你说点事情……” “您说。”
…… 夜里十一点多,快十二点。 郭得刚全程拿着电话跟先生聊天,聊的东西太多了,确定师徒关系侯耀闻怎么可能不教徒弟一些东西。 业务方面其实能教的不多,因为郭得刚现在已经很不错,唯一能说的就是整个相声圈子。 相声圈子不是想的那么简单,里面的人远比一般人要复杂。 毕竟说相声的人能笨到哪去,都是一个算计着一个,为了一个拜师或者利益经常来回对付。 不过现在的郭得刚还没有大火,哪怕现在他们确定关系也暂时不会有人针对。 而为什么郭得刚为会被主流针对,还不是因为他之后通过电台外加师父的栽培大火了。 试问那些主流相声演员都是在大舞台上说相声,你一个小演员不出名他们肯定不关心,因为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到他们的高度。 但有一天你嫌弃的这个人比你还火,甚至火到没边,而且比你挣的钱不知道多多少倍,怎么可能不眼红嫉妒。 哪怕不认识,没见过面,也会莫名的讨厌。 然后再来一些矛盾,德芸和非主流的对仗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开始。 不然哪怕你再三俗,再各种伦理哏,一个小演员哪愿意跟你说道和闹矛盾,他们都不想耽误时间。 一但你火了,那他们全家忙着办葬礼都可能要偷出空来害你。 最狠的时候还给郭得刚送过死亡威胁信。 而在他们说的时候,王蕙这边肯定是早早煮好了面为等老公一起吃,可郭得刚越聊越开心,她也不好打扰。 只能先吃了起来,以及时不时的望着。 奈何她也没想到这一聊天 竟然从十一点多,说到了快一点。 整整一个小时的聊天,郭得刚哪里还有刚才回来被冻得不行的感觉,满面红光,虽然这光是暖炉给照的。 “到底什么事情,你怎么和侯先生聊那么久?”
如果说侯先生确定他收徒的时候,因为先生在他不好表现出格外的激动,但这一刻是真再也忍不住了。 高兴的不像话。 可越是高兴,嘴里的话语越难说。 “我太高兴了!先生收我为徒了,刚才就是为聊这个事情。”
“是吗?”
王蕙听到后,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笑容,“怎么这么突然?大晚上的说这个事情?”
“嗐!先生也是才回来,聊的不少,甚至给我说了好多注意的东西,而且明天还要跟着一起参加什么,又得忙起来。”
“好哇!先生能答应收徒真是咱们的福气。”
“福气?要不说孩子才是咱们的福气。”
提到这个,郭得刚坐下来有点好笑,“要不是因为云飞,先生怎么可能和我们接触这么多,也是认识久了,才打算有一个收徒的想法,毕竟都收云飞为干孙子了。”
此刻郭得刚不太怎么认为是自己能耐打动了先生,因为的确没有展示太多,以为是孩子,然后先生顺便一起收了他。 毕竟他认识的确没有太久,在前世侯耀闻和他确定师徒的口盟和摆知都是在2004年年中,并非现在,所以肯定提前了。 自然认为是靠着孩子才能这样。 可他哪清楚,孩子只是其中一点,从他参加大赛和于迁一起说相声的时候就彻底吸引了他。 侯耀闻的一双眼睛又怎么不能发现郭得刚的亮点,他的的确确是人才,甚至还看中了他教导孩子的能耐。 可却认为是孩子的福气让先生考虑他拜师,一时间算是会错了意。 而电话一打完,郭得刚一摸自己肚子才真觉得饿了,打电话的时候全被兴奋代替,一点没感觉。 “还有面吗?”
“在锅里,刚才我又给你热了一道,不过再热一点面可就有点烂了。”
“正好!面烂点才好吃,吃完睡觉,也希望我今晚还能睡得着吧,太感谢先生。”
进去厨房郭得刚拿着瓷碗好好给自己舀了一碗,没有太多菜,王蕙就是丢了几把青菜,可不知道多好吃。 一满碗面几分钟便搞定。 搞定之后两个人用热水洗漱了一番后开始上床睡觉,上床那一刻郭得刚的确睡不着,他最盼着的就是拜师。 没想到侯先生刚才很平淡的要了自己,生怕是梦。 认识先生后,摸着良心说,他的确做梦梦到过拜师,可醒来都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