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看着台阶下放的沈明,恨得牙根都痒痒,银子和官位可是他的逆鳞,可这沈明倒好,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下子扒他两片鳞!他每个月克扣下人的工钱,就关郎中那点可怜的工钱,还买宅子开药房,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他这么说都只是为了做戏!“沈大夫放心好了,本官自然不会让关夫人在兖州受了委屈,不过就算人死不能复生,本官也得给黄泉下的关郎中一个交代,查,这件事一定要彻查!”
说着,主簿手掌狠狠拍在扶手上,义愤填膺的样子唬的下面的百姓心潮澎湃,还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真正的好官!沈妙楚唇角勾起一丝笑,衙役没了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三个破绽吗?可没等下一秒,主簿就像是给下面的百姓一人一个巴掌一般,支支吾吾地说道,“只是有一事,其实本官也不知道这关郎中买的宅子具体在哪里,恐怕还要去衙门看一看记录才行。”
“啊?”
听到这话的关王氏脸色僵住,一种希望落空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紧紧盯着上方的主簿,最后将视线落在身边的沈妙楚身上,现在能保住她银子的,似乎只有身边这个看起来好骗的少年了!庞校尉见话头重新回到自己身上,顿时挺身而出,“主簿大人也不知?那就奇怪了,如今本官掌管着衙门,可手下的人也没查到关郎中留在官府的地契备案,本官以为关郎中是把地契放在了主簿大人这里。”
事情好像有些跌宕,百姓见状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在庞校尉和主簿身上来回审视。关王氏一听着急了,“这,这不可能啊,相公先前给贫妾写了信,说是在兖州置办了宅子,才敢叫我这乡下的农妇进城,母亲,你快解释解释,相公信里说过的呀!”
孩子不管用,那就把老人拖出来,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妪手舞得飞快,无奈没人会手语,于是根本不清楚她在讲什么。可小春透过沈妙楚的眼神,对着沈妙楚说道,“主人,这个老婆婆声带既没有坏,打的也不是手语,更像乱舞一通。”
说着,小春觉得是换了个环境,或许真的有些他没有录入系统的手语,又心虚的解释道,“嗯,也有可能这个老婆婆的手语不在小春的认知范围内,主人,小春也无法确定。”
听到这话的沈妙楚眉毛一抬,不得不赞叹这老婆婆的心理素质,难道她就不怕真的有百姓会手语,然后拆穿她的把戏呢?主簿脸色一僵,顿时觉得骑虎难下,他看着下方的女人,心里暗自气愤,那群没用的衙役找的都是什么人,这女人也不想想是谁给他这个机会,居然还狮子大开口起来了?不过这一切还要怪到沈明的头上,主簿眼神一厉,不过转瞬即逝,“绝无可能,一个月前关郎中就未在府上居住了,说是去修葺宅院,本官忙着处理鼠疫,也疏忽了他,现在想来,本官也有错,若是让关郎中留在府里,说不定他也不会遭此横灾。”
说着,他叹了口气,像是在为关郎中惋惜。沈妙楚也不拆穿他的虚情假意,她反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到被家丁押走的衙役,她眼前一亮,“对了,主簿大人,敢问关郎中这几年在府上的月钱是多少?”
主簿一愣,哪能想到沈明的话题跳的那么快,他正欲脱口而出,却看到下方百姓齐刷刷的看着自己,他顿时一阵心惊,幸好自己反应快,这沈明真是诡计多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关郎中医术了得,替本官缓解了不少病痛,得知他一个人养家,每月给他的工钱是三十八钱,前年他还给本官治好了眼花的毛病,本官还涨了他的薪水,变成每月四十八钱,直到他离开府上为止。”
话音一落,百姓们反应各异,有赞叹的,又羡慕的,当然也有嫉妒的,四十八钱!都快赶上在衙门当差了!沈妙楚点点头,“关郎中在主簿府上有四年了吧,这样算的话,除去逢年过节的赏钱,关郎中这四年也攒了快五两银子吧!”
五两银子?这个数字似乎有些熟悉,沈妙楚这话提醒了百姓,刚才就是从衙役身上发现了五两银子。顿时有百姓惊讶,“又是五两银子?对了,方才就是从那窃贼身上发现的五两银子!”
庞校尉见到这一幕,再迟钝也明白了沈妙楚的意思,他抓住机会上前,高声问道,“本官的副使呢?哪去了。”
副使上前,“属下在,校尉有何吩咐?”
“关郎中的尸首你看着对吧?”
庞校尉说道,“本官记得让你搜过关郎中,有发现那五两银子吗?”
副使先是一愣,虽然校尉没这样交代给,但他记得很清楚,死者身上除了一身单薄的麻衣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回校尉的话,属下都搜过了,根本没有银子,别说银子,就是寻常郎中带在身上的医药箱都不在身上,不是被凶手抢去了,那就是被人捡走了。”
“嘶——”百姓一听,丰富的想象力都不用提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沾着血的柴刀。“我知道了,凶手是那个衙役,衙役一定是见到了关郎中身上的银子,起了贪婪的心,然后恶向胆边生,趁着夜色偷走了人家小孩的柴刀,还杀死了关郎中结果白天还没来得及把沾了血的柴刀处理掉,就被失主找上门,衙役说不定见小孩子好糊弄,才诬陷阿子的!”
“不可能吧,就算那衙役身上也有五两银子,也不一定就是他杀的关郎中啊!”
“笑话,你丢了一文钱都要哭天抢地,何止是五两银子,谁家丢那么多钱不得吵的沸沸扬扬,而且因为鼠疫,城里有钱的人家能搬走的早就搬走了,就是五六户人家都不一定凑得出五两银子!”
“就是啊,我刚才可是看见了,那五两银子有零有整,有些还摸得边角都圆了,一看就是攒了很久的,方才还以为是那衙役从几户不同的人家里偷来的,现在看,那分明是关郎中一点一点攒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