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剑尊却无暇顾及他的反应,又热忱地继续说了下去,
“真是天助我也!我也不让殿下干别的,只希望殿下帮着我去劝劝那些南焰修士,告诉他们打来打去没意思,打着打着整个仙屿界都要毁了,到时命都没了,留个称霸仙屿的名声还有何用?顺便再告诉他们,我们龙佑有治疗“登仙丹”后遗症的解药,保证药到病除,绝无后患,助他们重踏青云路!”朱明瑞:“......” 让儿子去劝降老子的士兵? 这个长明剑尊是怎么想的? 不是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吗? 为什么这些个龙佑人一个个都这么......单纯? 云泠是,这位长明剑尊也是。 他在这两人身上,没有看见过一丝的尔虞我诈,唯有清晰可见的真诚,就好似他们生来就是如此,平时也是如此,做不得假的......真诚。 甚至算是异想天开的乐观。 他头一次想要去了解,龙佑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何能养出这样与众不同的龙佑修士? 此时,不止是朱明瑞觉得迷茫,若是云泠听见了,定然也要为师伯的大胆甘拜下风。 什么时候,她这位师伯行事作风这般大胆了?这兵书看多了,性子也会变了吗? 说实话,这个想法委实异想天开,大胆至极,可不知道为什么,朱明瑞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热血都被点燃,内心深处,有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令他整个人忍不住有些战栗。 想想自己站在朱炎兴面前,以另一种身份面对他,然后说出那样一席话,他就兴奋莫名。 他的理智甚至被自己的神魂囚禁了起来,没有半点迟疑的完全是出于本能地点了点头,吃下了对方的大饼,并且又在理智恢复的瞬间提了一个条件,“我岳丈手里中有不少人吃过登仙丹,得让我亲眼得见那些人服下解药之后的转变。”
“成交!”
...... 北玄洲,星律城。 南焰和北玄的大军分别驻扎于南北两处,没有轻举妄动,互相观望着等待再次大战的时机。 朱炎兴端坐在营帐之内,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终是露出了愁容。 昭儿死了。 光儿死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悲痛的,绝望的,就像是有人一把揪住了他的心,扯成了千万片。 他好不容易走出来,一心扑在战事上,也于纠结中定好了第二位继承人。 结果,他寄予希望的第二个继承人也死了。 命珠是在刹那化为了齑粉,若非是他用盒子分别装着孩子们的命珠,他都会以为自己弄丢了。 洁白的玉盒内,原本红色的命珠成了灰白的微尘,足见昭儿死无全尸。 许是第二次了,已经有所习惯,这一次他并没有光儿逝去时那般撕心裂肺,只有心头化不开的恼恨,还有怎么都想不通的疑问。 让张越期这个素来行事稳妥的人去保护、教导昭儿,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留在南焰的几员大将之中,张越期的实力最为不凡,又与瑞儿没有利益上的牵扯,他要他去当下一任南焰继承人的师长,不止是给朱昭阳铺路,也是给张越期,给张家得一个从龙之功的机会。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昭儿为何就这么死了?是谁杀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能在张越期的保护下以及那么多南焰修士的保护下,击杀昭儿? 难道说,张家也步上了汪家的后尘? 不,不会的。 张越期素来聪明,应该知晓他的意思。且张家众人皆是趋利避害之辈,应该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 昭儿命珠碎裂,张越期呢? 可恨自己当时为了避嫌,并没有让张越期将命珠交上来。眼下外面消息闭塞,着实令人有种万事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朱炎兴只觉得千头万绪,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有侍从的惊呼之声急急传入。 “国主正在休息,无诏不能进去,烦请熔远真君退避。”
“真君莫要为难小的......” “真君,真君,真的不能进去,小心国主怪罪于您!”
嘈杂的人声伴着纷乱的脚步踏进了大帐内,朱炎兴抬起头时,依然是那个无坚不摧气定神闲的南焰国主,朱家至尊。 来人没有像往常一样跪下,那双从前只有孺慕与臣服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朱炎兴压下心底渐升的恼火,用慈爱中略带责备的语气问道:“你学的规矩丢哪里去了?还是又跟什么人闹脾气了?”
眼前的后辈接近三百岁的年纪,放在俗世中是可以当人家上几代的老祖宗,偏偏还像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一般,血气方刚。 “那些百灵鸟唱的可都是真的?那些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青年扯着嗓子问道,说到最后时已经不自主地开始颤抖,宛如一只绝望的小兽。
朱炎兴定定地凝视着他,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在说什么?”简单的话语之中,已经没有了长辈对晚辈的纵容,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与压迫。 青年男子的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下,只觉得帐中温度骤冷,从脑门落下几滴冷汗,方才得气氛激昂已然偃旗息鼓。 “我,我,大伯父,我第三次顺利结婴是因为你赠我的那颗药丸吗?那颗你不让我告诉父亲的药丸?”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
望向朱炎兴的目光也是挣扎闪躲,已经有些开始惧怕听见答案。 偏偏又不甘心得不到一个答案。 “不然呢?难不成你以为,只要多努力自己就能成了?”朱炎兴冷笑着盯着他,唇边吐出更加冰冷的话语,“侄儿,你怕是对自己的资质有什么误解。”
天下哪有什么白费的午餐。 听到这里,来人踉跄连连,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他这样的情态,在朱炎兴眼中更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若在俗世里,你也应是儿孙满堂的人了。该学着聪明些,知道什么东西该问,什么不该问。尤其是,清楚自己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