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我,只是在下没想到阁下这么年轻。”
坐在桌前与子一面对面的,是陈卞台手下的一名盐商。“听说你想跟我谈大生意,说说看吧!”
子一遵循着自己的人设,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姿态。“生意当然要做,不过你我素未谋面,还是要先做个介绍的。”
“在下王风,上水街上的王家盐铺就是在下的。”
“我知道你,我来听珠县做食盐生意,怎么会不好好打听打听呢。”
子一歪着头,专注的摸着肩上的一只玉手,对他的介绍满不在意。王风有些尴尬的一笑,“那阁下是.......”“我?我的身份怕是说了你也不知道。”
子一嗤笑一声。“奇水的林家知道吗?”
“额...确实未曾听说......”王风有些紧张地往身后的屏风瞥了一眼。屏风后的陈卞台眼珠一转想了起来。他确实知道奇水,但却没有听说过什么林家。奇水属汐洲,位处大霖朝的西南,紧邻着壑海,可以说是除了渊州以外出产食盐的主要地区。他身为采盐商,也曾与奇水的采盐商打过交道。原来是奇水的人,怪不得。得知了盐的出处,陈卞台心里也稳了不少。不过奇水的人为什么大老远的跑来这里抢生意呢?“虽然在下没有听说过林家,不过林少爷气质出众衣着华贵,想来林家必定也是个了不起的大家族!”
看着王风曲意逢迎的那副嘴脸,陈卞台实在是不耐,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林少爷既然是奇水之人,为什么来这小小的听珠县呢?”
“你是谁,鬼鬼祟祟躲在屏风后干什么?”
子一故作惊讶的瞪着他。见正主出来,王风赶紧给他让了座。“林少爷只要知道,我是能将你引上明路的人就好。”
陈卞台话说三分。“哦?你与朝廷有关系?”
子一撑着桌子朝他凑近了些低声问道。“这先不聊,林少爷总要给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陈卞台笑了笑没有直言,而是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人。见他不愿意说,子一往椅背上一靠慢悠悠的介绍起来。“我们林家是做渔业起家的,家里也还算是有些家底,只不过还是比不过那些做盐商的阔绰。”
“每次我出门找乐子,总会遇到那些家里是盐商的二世祖摆阔!”
“明明我们林家也背靠盐矿,却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实在是窝囊!”
子一故作生气的一拍桌子。“少爷别这样,现在我们已经不在奇水了,老爷也管不得少爷你了...”小卯凑上前给他顺气。安玉满在镜头后看得咯咯直笑。没想到他们两个演起戏来还挺像那么回事。接着子一和小卯给陈卞台绘声绘色的演绎了一出——纨绔子弟为了面子甘愿冒着朝廷和亲爹的压力,不远千里贩卖私盐的戏码。直叫陈卞台听得一愣一愣,对这个“林少爷”的身份也算是信了几分。“那不知道林少爷现在手里还有多少货呢?”
“我这次带的也不多,就两千斤,如果你都要了,那后面自然陆续有来。”
子一摆摆手,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陈卞台眼睛一亮,“那不知这价钱......”“你要是买够一万斤,我给你让利又如何!”
子一大手一挥很是豪气,一点也不像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好,一万斤就一万斤!不过我还是要验货的...”“我们奇水的制盐技术可比你们渊州要好得多,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随便你验!”
“林少爷真是爽快!”
两人一拍即合,谈妥了生意之后自然少不了喝酒应酬。将醉到说胡话的子一送走了之后,原本双眼朦胧的陈卞台又恢复了一片清明,就像是没喝过酒一样。“这小子一杯就倒的酒量,也配做纨绔吗?”
人走了,陈卞台也就毫不留情的嘲讽起他。“是啊,我就没见过人一杯就倒,结果什么话都没套出来!”
王风刚才没少劝酒,自己也喝得有些上脸。“算了,反正明日那两千斤盐就送来了,到时候再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说完,陈卞台上了自家宽敞的马车扬长而去。另一边,子一和小卯离开后就换了脸,在确认了没有人跟踪后,两人回到了安家的宅子。“主人,我们回来了。”
“你们这次做的很好,明天也要辛苦你们了。”
陷阱已经给陈卞台挖下了,安玉满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夸奖二人。子一被夸得小麦色的皮肤都泛起了红,小卯则是高兴的在屋里蹦蹦跳跳。“可惜了,没想到那个陈卞台这么好骗,都没有我们三个出场的机会。”
丑二挠了挠脸语气有些酸溜溜的。“没关系,今天你们没机会出场,明天可就需要你们五个一起做一场好戏了!”
安玉满安慰他。明天的两千斤盐算是她扔下的一个饵,陈卞台如果吃下了这口饵,就说明他已经游进了她的网中。见不得光的事自然是要约在晚上。于是安玉满决定在如意捞帮忙算是消耗一下白天的时间。“快看!有大官来了!”
“太好了,肯定是为了之前的案子来的吧?”
听到客人们的动静,安玉满也凑到二楼的露台探出头往下看。原本行人络绎的上水街,路中央难得的空了出来。两排官差打扮的人走在前头,不怒自威的气场让百姓自发的给他们让了路。在官差的后面,跟着一顶四人抬的蓝顶官轿,彰显着来人的身份。队伍走的很快,安玉满一看,确实是往县衙的方向去的。这段时间虽然是多事之秋,但她也一直关注着之前投毒案的进展。大概是因为民怨沸腾,所以那个许知州的审判就作废了。现在牢里关着两个嫌犯,这次来的官员,应该就是来给这件案子做个了结的。既然有大官来了,那么那个陈卞台会不会因为忌惮官威而不敢来了呢?安玉满不由有些忧虑。就这么一直到了傍晚,县衙那边快她一步传出了大动静。——县里的盐商全都被带走问话了,就连身为采盐商的陈卞台都没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