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放下了。楚轩等人飞快沿着音符之路回到了看台上，舞台上只剩下了阿哲与三个仿佛祭品的人。苏如锦做出了唯一能想到的应对。她用前所未有的速度绘制了咒纹，瞬间向两人发出了连接请求。银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但沈明风却迟疑了一瞬才有所动作。她立刻察觉不对劲，连忙向他看去。少年的脸色比雪还要苍白，尽管星网虚拟形象的参数完全可以设置得很离谱，诸如吸血鬼般惨败的肤色或者像彩虹一样五颜六色的皮肤并不少见，但她还是一眼看出来沈明风是真的苍白了脸色，而不是什么特效参数调整出来的。他萎靡地站在舞台上，任何反应都比正常慢了三拍。从咒力网络中传来的感觉也很不对劲，但最糟糕的是，她居然无法感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不得不出言询问：“沈明风，你怎么了？”
他似乎过了一会才明白她说了什么，慢吞吞道：“我可能，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
他慢慢摇头：“我不，知道。蓁蓁，给我，吃了东，西。”
她眼眸一紧，沈蓁蓁或许早就被阿哲迷惑了，若在他的指示下对亲哥下手也不是没可能。原本以为有了两个强大的盟友，现在看来沈明风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她抿了抿嘴唇，先扔出一个防御咒纹笼罩在对方身上，然后才看向银叶。对方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微微点头，与对方一起看向阿哲。位于舞台中心的人微微垂着头，从始至终都一副不曾被打扰的模样，而此刻，一首浅吟低唱的曲子结束了，他微微一笑抬眸看来，磁性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我很高兴，这么多人中，只出了三个异类，你们……让我感到骄傲。”
四面八方传来激动到破音的尖叫。“我很奇怪，你们既然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我的演唱会呢？”
他微微偏着头，露出仿佛孩童的天真表情，“演唱会的门票并不便宜，为何要浪费在不喜欢的事情上面呢？”
他们当然不会回答他，她和银叶默契地避开了他的注视，她还顺便遮住了沈明风的眼睛，不过很快银叶就接过了这个工作。三人中她最矮，不用抬高胳膊她正好乐得轻松，也就没有计较让伟大的大统领干这种事情的事实了。阿哲对他们的举动不以为意——这让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对方有恃无恐。他轻轻拨动乐器，嘴角浮着一丝笑意：“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们很快，很快就会喜欢我的。”
四周传来带着哭腔的嘶喊：“阿哲，我们是爱你。”
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语气也微微颤抖起来：“谢谢，谢谢你们爱我。”
那样子不像是个阴谋家，倒好似真的从低谷中爬起来，重新拥有了粉丝的爱之后颇有激动的明星。她不由皱眉。这个阿哲给人的感觉很矛盾。一方面她确实差点被他的目光所迷惑，而这些不正常的粉丝也说明他的情况不简单。但另一方面，她又没有在对方身上感觉到“恶”。就好像此刻，他听到粉丝的告白，表现出的是如此真实的快乐与幸福。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越发想不明白，而银叶也没有行动的意思，她只能按下千思万绪，继续静观其变。阿哲一点也没有请他们下台的意思，居然又开始另一个表演。这是一首劲歌热舞，他们一开始战力的位置甚至混在了舞蹈队伍里，于是他们不得不后退，银叶主动扯住了沈明风，三人一直退到了舞台角落里。这不是现实中的舞台，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可以下去的阶梯，所以他们只好站定在这。抬头不足两米的地方就是观众席，但此刻没有任何人看他们哪怕一眼。从这个角度看那些粉丝，她觉得这些人的表情更加吓人了，不由打了个哆嗦，低声道：“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精神控制吗？那阿哲的精神力得强大到什么程度？”
她用怀疑的口吻道：“我觉得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银叶点头：“确实，一千亿人，哪怕全部是未觉醒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做到，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不少体术师和咒术师。”
她深以为然地点头，等着他说下去。但他却没有再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哲。此刻他正沉浸在表演中，那双危险的眼睛自然没有机会看他们，所以他打量得肆无忌惮。她便也跟着频频打量过去，忽然听到银叶问：“你觉得这支舞蹈有什么问题吗？”
他既然这么问，那就证明舞蹈一定有不对的地方，她有种被教授突击提问的错觉，连忙仔细看起舞蹈动作来。但片刻后她并没有发现什么，沮丧地摇头：“除了动作很怪异，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
“怪异……当然是这样。”
他的嗓音里带了点笑意，提示她“将跳舞的人换做另一种生物想象一下。”
另一种生物？她猛地睁大眼睛：“是虫族的朝拜舞！”
是了！正是如此！如果将舞者们换做虫族，将阿哲换成母虫，那些怪异的动作立刻就顺理成章起来。虫族的朝拜舞，是虫子们对母虫表达无上敬爱的方式，虽说有个“舞”字，但在人类看来当然算不得舞蹈。可现在，有人生生将这种动物行为编成了舞蹈，但许多动作以人的肢体做出来就难免显得怪异了。“他跟虫族有关？”
她想到那张杀了不少人的虫族降临地图，那个诡异的镜像虫巢，类星网神经元的不知名物质，以及银叶推断出来的可能同时有两只母虫存在的猜测……心头一阵发冷。虫族到底入侵星网有多深了？正当她陷入震惊与惊惧中时，那支脱胎于虫族的舞蹈突然有所变化，舞者们一个整齐的转身与走位，原本背对他们的舞蹈突然转到了正面。阿哲的视线一下子落在她身上。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忽然出现，他在唱词的间隙对她无声地开口：“爱我吧，请爱我吧。”
“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爱。”
“所以爱我吧，来到我的世界吧。”
这次防御咒纹还没起作用，她的掌心忽然被人握住了，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