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思卷起裤腿,尖锐的针头压在皮肤上,还未刺破就带来了些许痛感。两条小腿上还有印上来的痕迹,之前苏如锦并没有消除他们。迟疑只在心头飘了一瞬,他就狠狠按了下去。然而——“那!个!骗!子!”
索尔思的怒吼响彻房间。舱门刚好打开,她动作不甚文雅地掏了掏耳朵,淡淡道:“能不能不要突然这么大声,很吵。”
看到她去而复返,索尔思马上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小腿恶狠狠地问:“你不是说我身上只藏了两道咒纹吗?这就又是什么?”
他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了,要不是咒纹并不能直接用手接触,他一定会用力撕扯那些金色的线条,将它们从皮肤上揪下来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但她丝毫不为他的愤怒所动,反而一摊手:“那时候你身上确实只有两个呀,这个是我在路上刚刚新加的。”
索尔思继续从牙齿缝里往外挤句子:“你,还,有,理,了?”
“不然呢?”
她兴致勃勃一甩手,不知何时出现的咒纹从他手中抢走了针管,“我一直觉得之前的针碎了很可惜呢。”
他的眼睛都快冒火了,反倒是一旁的弗莱德并没有太意外的样子,忽然嘶哑着嗓子开口:“你一开始就防着我诱惑他动手吧?”
对峙的两人,或者说索尔思单方面发火的两人都看过来。她慢慢收了笑容,靠在门口看了他半晌才淡淡道:“是啊,我说过了,他是我的俘虏,如果人的生命真的应该被另一个人决定的话,现在也应该由我来决定生死。”
索尔思不知为何又恼怒起来:“我的生命才不是你的!”
“你现在打得过了?我要杀你你能躲得开?我不让你去死你又能违背我的意愿?”
灵魂三连问让他哑口无言,只能用更加气恼的眼神瞪着她。她无动于衷,只继续对弗莱德道:“现在你的备用方案也失败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弗莱德不做声。她突然走过来,边走边打了个响指。索尔思又一次被咒纹捆住了,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过这次两条小腿倒是继续露在外头,然后她蹲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的双腿。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了他,索尔思想起那次失败的刺杀,某人毫无女孩子的矜持,直接把他扒了……哦不,他绝望地想着,如果历史在弗莱德面前重演一次,他大概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了。好在最后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主要因为他身体其他部位铭刻的咒纹早就牢牢印在了她的脑海。缺少的只是最后这一片拼图而已。虽然他的双腿并没有真的完成铭刻,但“印”在皮肤上的纹路已经足够一位咒术大师推测所有信息了。指尖慢悠悠在小腿的肌肤上滑过,顺便还抱怨了一句“这腿毛真的很影响检查”,让索尔思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涩地涨红了脸,她在弗莱德震惊的眼神中很快找到了咒纹的起笔位置。显然这出乎弗莱德意料之外,众所周知,咒纹是复杂的,就算最简单的基础咒纹,线条也超过了二十根。在完成的咒纹中,所有的线条将会首尾相连,一个完美的闭环是咒力流转的前提。所以哪怕是咒术师,也很难确认其他人描绘咒纹的起笔在哪里。毕竟同一个咒纹的绘制方法都有好几种,甚至有一些复杂的,线条超过三位数的咒纹,有十几种不同的起笔方法。而不同的起笔带来的效果也会略有差别,就像有的防御咒纹更偏向于物理防御,有的偏向于咒术防御,还有的对毒素效果显著……所以咒术师中流传着一句话:咒纹体现着个人特征。其中一点就与起笔习惯有关。所以成为俘虏之后他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生死,至于那印在索尔思小腿上的纹路,弗莱德几乎没想过会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年轻的咒术大师无法用常理对待,她竟然这样轻易、快速、准确地找到了咒纹的起笔位置。他眼睁睁看着那素白的指尖沿着熟悉的路线游走,再没有任何侥幸心理。她不但找到了咒纹起笔的位置,还一步一步推导出了整个线条的走向。“果然跟我猜的一样。”
她描绘完最后一笔,顺利与起笔位置接在一起。索尔思悲哀又无力地发现,哪怕到了现在,他对她的所有触碰依旧那么敏感。指尖只是轻飘飘地在皮肤上滑过,已经足以让他方寸大乱。天知道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没让自己露出破绽,但皮肤变得滚烫却根本控制不了。他只能拼命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并且以从未有过的虔诚祈祷,希望上天保佑她不要发现这些细节。苏如锦此刻的注意力确实不在他的情绪上,她观察完毕后,将两个俘虏又一次留在这里——这次没解开任何一个人——就转身离开了。不过这次她没有离开多久,很快就带着一些瓶瓶罐罐回来了。最初两个俘虏都以为这些东西是用来对付他们的,用药物逼供什么的是他们熟悉的操作。但很快他们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只是将针管里的药物挤出来了一点点在器皿中,然后开始添加各种看不出用途的东西。器皿中的东西混在一起后开始发生反应,她仔细辨认着,说出了好几样东西的名字。从弗莱德惊讶到扭曲的脸来看,这些都是针管中的药液的原料。一管药物用掉一般后,她叹了口气:“唉,应该还有两三种成分吧,可惜无法用简单的手法判断出来了。”
弗莱德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最重要的部分她不知道。可她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脏提了起来:“我只能肯定剩下的几种成分与灵植有关,所以三更背后早就复苏了部分灵植?”
哪怕索尔思心猿意马的,也因为这句话呆住了,他下意识看向弗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