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纨绔的身份做掩饰,便也不用我再配合你作戏。听说现在许多勋贵大臣都想跟公子攀关系,争先恐后地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呢。公子眼下今非昔比,自然要跟我们这种人撇清。”
陆司衡坐起来做了个求饶的手势,“轻烟姑娘就别调侃我了,哪有那么多人想将女儿嫁给我。就算他们不在意我过去的荒唐,我只是个庶子,内行处又是那种别人口中进去了就不能囫囵出来的地方,除非是想卖女求荣,否则不会有人真心愿意把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
轻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公子别这么说,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能有个好出身。公子幼年遭受磨难,但好歹是男儿身,又是侯爷之子,可以为自己奋力一搏,才有了今日涅槃的机会。”
“不像我,身为女子,无力抗争,被卖入这青楼,再无重生的可能。”
轻烟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里,透露着不曾在旁人面前展现过的悲伤。“怎么没有,”陆司衡放下酒杯,定定地看着她说,“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这也是当初我们说好的,你帮我遮掩,我助你脱离苦海。”
轻烟轻笑一声,“那时我刚来百花楼不久,一心只想着逃离这个不是人待的地方。可这么多年过去,我竟然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托公子的福,我如今可以卖艺不卖身,也不用伺候那些不想见的人,我觉得挺好的,很知足。”
“何况就算出去了,我身上的烙印也不会消失。身家清白的男子不会娶我为妻,与其将来困在宅子里做别人的小妾,不如我现在来得自在。”
她说得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但陆司衡知道,在她娇柔妩媚的外表下,有一颗宁折不弯的心。两人初识那年,他十七岁,而轻烟只有十三岁就被逼着在百花楼接客。那时的他正处于迷茫的阶段,整日浑浑噩噩,不知前路该往哪走。他结识的那帮狐朋狗友说要给他找点乐子,就把他拉来了百花楼。在包间里,看着那些人左拥右抱,他只觉得反胃,实在受不了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他在后院透气时,见到了被两个打手拖着的轻烟。轻烟的嘴被堵着,路过他身边时挣扎着向他发出“呜呜”的求救声。他上去阻止,反被老鸨警告不要多管闲事,这是他们百花楼的私事。后来他表明了身份,老鸨立即换了一张嘴脸。他这才知道有个五十多岁,不把青楼女子当人的男人花了大价钱让轻烟陪他一夜,轻烟不肯,就被老鸨让人绑着送过去。他找那群朋友借了银子,又搬出忠靖侯府,才把轻烟换了过来。那一晚他们自然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在房中坐了大半夜。轻烟跟他说了很多,包括她的出身和她被卖入百花楼后曾试过多次逃跑,即便最后都被抓回来受了很重的惩罚,她也还是不甘屈服,有机会仍要逃出去。看着比他小好几岁,一脸稚气的轻烟,她的行为让他大受震动。那晚,他想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也是从那晚,忠靖侯府三公子为一个青楼姑娘一掷千金的话就传了出来。父亲得知后把他打得在床上躺了七八天,伤好后他就加入了内行处,并顺水推舟借着纨绔之名,过上了人前人后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八年的时间,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轻烟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一心想要逃跑,柔弱无靠的小姑娘。陆司衡收起思绪,“你也不能待在这里一辈子,出去后就算不嫁人,你手上的银子也够你安稳生活。况且还有我,只要我在一日,便会保你无虞。”
轻烟眼底染上暖意,“我知道公子是为我好,等我想走的时候肯定第一个告诉你。来百花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我在这里还能帮公子打探一些消息,就像我们前面那些年一样。”
“我如今是内行处副统领,想查什么有的是人手调配,不需要你再以身犯险。再者,我的身份一放到明面上,别人在你面前也会有所提防。”
陆司衡还是不想看她继续留在此地。轻烟却有自己的坚持,“公子身边是有很多能用的人,可总有内行处查不到的,说不定恰好我就能帮到公子。”
陆司衡皱着眉头脱口而出道:“内行处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有什么是他们查不到的?”
“公子不是至今还没有那位云苓姑娘的消息?”
轻烟眨着眼睛笑道。这话让陆司衡无法反驳,郁闷地又往杯子里倒了酒,仰着头一饮而尽。轻烟一直看着他,“公子是因为此事烦心,才来我这里喝酒的?”
“还是轻烟你最懂我。”
陆司衡朝她晃了晃酒杯。轻烟半真半假道:“公子在我面前还心心念念着旁的女子,我可会不高兴的。”
“你不会的,”陆司衡摇着头,“你们不一样,你是我的知己,她是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