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
孟冬对云苓狂使眼色,扶着她坐过去。云苓腰背挺直,不敢跟他面对面,悄悄侧了侧身,留给他一个侧脸,说话时才转过脸去,“世子,我们何时动身回京?奴婢好提前准备。”
“后日一早。”
崔祈彦端起茶盏垂眸道。一时无话,季白和孟冬一左一右大眼瞪小眼。又过了片刻,季白实在受不了这气氛,胡乱寻了个话来说:“云苓,你刚才给那几个孩子讲的故事不对吧。”
“哪里不对?”
“对呀,哪里不对?”
孟冬护短的劲儿上来。季白顶着压力说:“我小时候听到的是,嫦娥为了成仙,自己偷偷吃了长生不老药。”
“我好像也听到过,”孟冬低喃,随后坚定道,“但我喜欢云苓讲的。”
“其实神话流传下来本就有多个版本,你说的那个版本我也知道。但讲给小孩子听,我选择了体现人性之善的这个。”
云苓坦言道。孟冬不明白,“一个故事而已,哪个不都一样吗?”
云苓笑着摇头,“他们还小,很多是非对错还分辨不清。但小孩子的记忆力和模仿力很强,他们可能现在还听不出故事里面更深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等他们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判断,自然哪个版本听了都会一笑而过。”
“在他们这个年龄,我私心里不想他们记住嫦娥是一个自私自利,为求长生抛弃自己夫君的人。就让他们心里多存一些善念吧。”
“原来如此,”季白摸着下巴,“没想到你为他们考虑了这么多。”
“当时也没有多想,是我自己更喜欢这个版本,就给他们讲了。”
神话传说无从考究,当个故事听,是故事就难免有讲述者的影子。季白去问默默喝茶的崔祈彦,“世子,您儿时听到的这个故事是什么样的?”
“忘了。”
“怎么可能忘呢?”
崔祈彦站起来,“没有正事干了吗?跟我走。”
“是。”
季白一凛,连忙跟上。说走就走,留下云苓和孟冬两人不明所以。崔祈彦从驿站出来后,骑马去了衙门。黄大人见到他惊喜不已,两人坐下来说着朝中和峪州之事。傍晚,黄大人意犹未尽,拉着崔祈彦去酒楼喝酒。晚上,孟冬拒绝了驿丞给她安排的房间,非要跟云苓一起睡。云苓便由着她,她也怕不小心碰到云苓的腿,入睡时在两人中间放了几个枕头,一夜倒也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季白来敲门,“快收拾一下,世子让你们一起跟着去街上。”
站在门前的孟冬回头看了眼云苓,“云苓也要去?可她的腿不太方便。”
“那不是还有个能推着走的椅子嘛,”季白探头问,“云苓你去不去?实在不能去就跟世子说一声。”
“我可以去,就是要麻烦孟冬一路推着我了。”
明天就要走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峪州对云苓来说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但她还是愿意在临走前去街上转转。“这有什么,”孟冬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我有的是力气,对我来说小事一桩。”
“好,你们收拾好了就下来。”
季白转身离开。她们下楼的时候崔祈彦已经坐在楼下等着了。云苓扶着栏杆往下下,怕他久等,下楼时她尽量快一些。“云苓你别急,别摔着。”
孟冬护在她旁边,心跟着提起来。楼下的季白也走到楼梯下,“孟冬说得对,你慢慢来。”
崔祈彦没有说话,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腿上。“好。”
云苓每一步都走稳,顺利地来到楼下,让孟冬扶着坐在轮椅上。“让世子久等了。”
崔祈彦起身大步走在前面。驿站离街市不远,他们就这样走着过去。比起刚来这里时,街上多了年轻女子的身影,姑娘们或结伴或独行,不必担心再有采花贼。云苓突然想到了陆司衡,如果他此时在峪州,应该就不会觉得无趣了吧。崔祈彦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着,也没有要进哪家铺子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云苓抬头一看,是如意楼。匾额四分五裂碎在地上,像是有人为了泄愤故意砸坏的,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昔日的峪州第一酒楼,如今萧条不堪。行人走到此处时都要骂上两句。看到他们停在门前,有人提醒,“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晦气得很。”
他旁边的人不耐烦地催促:“快走快走,当心沾了晦气。”
两人匆匆离去,好像走慢一步,就会被什么东西追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