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忽听得‘咚!咚!咚!’三声沉闷而遥远的钟声,在漆黑阒然的夜里显得极为诡异。我们都怔住了,几人东张西望。“哪来的声音?”
我举目四望,空寥寥的道路上除了一些夜里能发光的标志,道路宛如一条苍白的带子一直延伸到黑影的深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听起来像是钟声,那种用木头撞击金属钟的声音。”
烨磊说。我们这么一说,该老板更吃紧了,他彷徨道:“天啊,这里是三声钟郊道,有名的鬼途,咱们遇上阴人过道了!”
老拓一怔:“怎么说?”
该老板面有惧色道:“这钟声不是人为发出来的,这可是鬼敲钟啊!三声钟郊道在夜里闹鬼颇为盛名,经常有司机听到钟声传来,每次都是咚咚咚三次声响,而附近几里地都没有一个寺庙的!这不明摆着说,那敲钟的真是流言里那阴魂不散的借红汽油的惨死鬼吗?”
我听他说得越发玄乎,不禁揶揄说:“怕是对方不是在敲钟,而是在敲某辆车子的汽油箱,在惊醒咱们小心贱命不保呢。这跟开饭一个样,开吃前都喜欢拿着刀叉敲碟子。”
该老板觉得我没有相信事情的严重性,又说道:“年轻人,你要是不信,等会开车的时候你在手心哈三口暖气,然后捂在自己的两只眼睛上,期间别眨眼,然后再捂到你车子的两前灯上……开车的时候翻着白眼皮开,路上有什么你都能瞧得见。”
我听罢微微一笑:“翻着白眼开车,这不是浪催的么?哪有这么开车的,这可是夜里最忌讳的开车方式,不过听你说,貌似三声钟郊道真有逸事发生过,我就暂且信一半吧。”
烨磊不禁问这种驾驶方式有什么考究。老拓解释道:“夜里驾驶最怕三打哈,又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出气,人体的真气和浊气会闷灭眉宇间的真火,翻着白眼开车你能吓死。因为路上到处都是被车子碾轧的孤魂野鬼,平时车灯照不到,但是用一些异术方法就能见到了,不过每条路上都死过各种各样的车祸人,很多人被碾轧死后灵魂镶嵌进道路的泥土下面,终日被来回的车轮碾,更是翻不了身,其实在路上发生车祸死的人很惨的,鬼魂终身都是车轮下的铺垫物。”
我听了挺吃惊:“你这么说,咱们的车轮下不是缠着好几只流肠子淌脑浆的车祸鬼?”
烨磊瞥了一眼轮胎道:“就算是吧,但是我不想知道,眼不见为净。”
老拓说:“流肠子淌脑浆的惨死鬼天天都能碾到,不过现在轮胎下不是这种鬼,而是被碾轧身子变长了的死鬼。”
我跟烨磊都愕然:“真的假的?”
“反正你们也就当做没看见就行了,况且,你们也看不见。谁开车轱辘下都会有藏有鬼。我给该老板一小壶汽油,因为我们还要赶路,去了目的地有个接待的人,时间有些急促,也不便跟他攀谈太多,告诫他路上小心驾驶,而该老板也给了我一个他的备用手机号码,需要的时候找他。他回了车里,又伸出头来:“夜里驾车听到三声钟声,这可是丧钟的谶兆,今夜如果安然无事,日后必有大凶,大家都小心。”
说也怪,我们以为这夜里真有什么离奇的事情发生,结果烨磊十分聚精会神如履薄冰地驾驶车子一直到了目的地,我们都安然无恙,三声钟道路上除了徐徐拂来的夜风和一些枯枝败叶,什么都没有。至此我觉得我们有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大约在早上七点五十分的时候到达磨口镇,在磨口镇见到了接应人,此人来得很早,估计被我们台里的负责人再三强调,要准时等候,而我们也没有差多少分钟。碰面后我们给他递了根香烟,此人给了我们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儒瓦村”。我们开始在地图上寻找儒瓦村,结果发现他是磨口镇西南方向一个偏僻的村落。不过直到现在,我们还是无从得知这一期的拍摄内容。想必去了儒瓦村才能知道了。到了磨口镇去儒瓦村不是很远了,要过一些蜿蜒的红石砾铺的公路,道路不是很好,颠得很。路上每隔一两公里就会有泊油路,但是都是坑坑洼洼的,这让我们感觉到很奇怪,也不懂为什么硬化路铺都是不连贯的一截一截的。赶在正午之前总算碾转到了儒瓦村。不过到了村口让我们有些吃惊,这村头立有石磙有好几个,都是被车子撞歪的,还崩了好几角,一个石磙都镌刻有一个字,正好是‘儒’、‘瓦’、‘村’。石磙下方有很多黑魆魆的瓦砾,我猜想这里可能曾经是一个瓦窑村,专门焙瓦的。果然,驶进了村里,路上都是碎瓦砾铺成的马路,还有废弃的瓦窑,村里环境很萧条,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桩,我特意留意了那些枯死的树桩,发现上面都没有任何虫蛀的痕迹,这说明他们枯死的原因似乎不是因为虫害,或有他因。越往里,就能看到高低起伏的瓦屋了,这些瓦屋几乎没有一个在平地上的,都选择了有斜度的土坡建筑。由于地势的此起彼伏,倒是能一览无余。里面的村民是有的,我在车窗口看到了一个村妇坐在自家屋子的门槛上,一手拿着蒲扇一手聊着上衣,两膝盖夹着一个刚能站立的婴儿哺育。看到我们的车子开过来,也没有丝毫的忌讳,露着两个下垂的奶子晃荡在外面。我们车子跟她最近的时候,她只是微微地用蒲扇遮挡了一下胸口,然后把婴儿的头部按到她的怀里,用一种疲倦的目光看过来。我跟烨磊说:“你得好好开车,进到村里别东张西望,免得撞了哪家的土屋瓦房,咱们得被拘禁在这里给人家建一年的瓦房。”
烨磊目光在村妇的身上逗留了两秒钟,舍不得离开,嘴里嘟哝道:“哎呀,我最讨厌进村了,村里的巷子都是拐弯抹角,而且四通八达,不利于车子进入,指不定过几分钟咱们就能在一个村里迷路去。”
东东补补东东补补……这时,我们看到对面开过来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很典型的八九十年代的拖拉机,一开过来聒噪的声音能让整个村都知道这机器的引擎发动了。上面一个穿着背心的老汉不时地拗着把手,此人看到本地来了一辆外地车,不由得看了我们几眼。“怎么这里的人都觉得咱们跟外星人似的。”
烨磊说。亦萱已经在网络上大概了解了儒瓦村的概况:“别紧张,儒瓦村不是很大,村落就三百多口人,七十六户,村里居然没有主要的经济作物,劳动者多是外出务工,他们的村公所就在村中心,应该很好找。”
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村公所,给车子有个停放的地方,再想办法留宿。自然,村公所是乡镇村委办公的地方,也就是我们的首选了。有什么通融的套近乎的,跟村支书打声招呼,有了村公所的庇护,我们日后拍摄也会顺利一些。问了路上一两个村民,我们很快找到了村公所所在地。村公所是两层的瓦楼,几乎算是儒瓦村的‘高楼大厦’了,因为整个村落里大多都是一层的瓦屋。有些大户的人家也最多加了一层楼阁。只是上面不住人,用来囤积畜生的干燥粮草。老拓下车去找村长,我们则在村公所附近溜达,结果引来了几个村里娃。很好奇地围在我们的车子旁边,我想跟他们套近乎,但是他们普通话很糟糕,都只是在学堂里学会简单的字和词,要组织语言来跟我们交流很困难。而我们听着他们叽里呱啦的方言,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这时,烨磊发现有个小孩子似乎在刮着我们的车子,赶紧过去呵斥:“天啊,咱们的车……哎哎哎,那几个娃子,走开走开!”
烨磊冲了过去,结果发现车子的玻璃窗上面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和画,其中有‘我爱天安门’,还有‘车’,以及一个简单的笑脸。原来是我们一路烟尘驶来,车窗四周都布满了尘埃,小孩子们在学堂里除了黑板是光滑,就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光滑的东西,都拿我们的车子当做画板,在上面涂鸦呢。烨磊有些尴尬,又怕他们真用什么硬物刮花了车子,便委婉地驱逐他们离开。亦萱对我说:“这里的认识风情似乎很独特,门口都喜欢绑有一个奇怪的绳结,要不,咱们去逛逛?”
烨磊说:“这个绑绳结不就是辟邪的意思嘛,村里人最讲究这个,跟我们看到别人在手腕上带红绳是一样的。”
我也笑着对亦萱说:“你没听说过外地来的女孩子被拐进山旮旯当性奴的新闻吗?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咱们还是别乱走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