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垣等自己终于穿戴完毕之后,才过去看他。见那人双眼微红,正呆呆的缩在原地,他心底立刻就浮现出一个神情跟这差不多的脸来。只是那人呆,却并没有他的这份怯懦。他一时又没了兴致,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了。昨夜的衣服已经被尽数撕烂,那人颇有些狼狈的起身,又乞求的看了这屋内的男人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这才披着那条薄被,一个人离开了。盛垣心中却突然的升起一股烦躁来,怎么这沈允之就对自己影响这么大?是不是最近自己老是在想他的事情想的太多了?虽然心底闪过千万种设想,但答案却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倒宁愿去相信那些荒唐的假设,也不愿去承认自己心底那个声音。那个近几个月时常在心底跃跃欲出的声音,每一次自己想沈允之想的厉害,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为什么的时候,那个声音就会在自己耳边响起,带了点蛊惑的,引他沉沦。是爱吧,你已经爱上这个人了。盛垣嘴唇抿成一条线,心情复杂的站了好一会,才出声叫了人来。“去请赵大侠来。”
那仆人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忙不慌不忙的开口道:“赵大侠昨天下午便说有事,这两天大概不会在了。”
盛垣脸色一凛,一脚就踢翻了旁边的矮桌。脸色阴沉的道:“他不在,沈允之要是来救他爹怎么办?!”
那下人立刻跪倒在了地上,颤声说道:“昨天赵大侠本来想亲自跟您说,但是您您所以他便拜托小的来转告了。”
盛垣兀自握了握拳,再没什么话可说,便摆摆手叫那人下去了。如今那姓赵的不在,他一个人想想近来发生的事,心底更是忍不住的急躁,连早饭也没什么心情吃了。当初他正是找沈允之找的急切,突然便有一个人找上门来,说他知道沈允之在哪,他自是大喜,那人便找了傅秋凌来,说是定能引得他出现。结果人是引来了,可却并不是沈允之,而是沈云清。虽然没见到想见的人,可至少这人已经知道在哪了,他索性叫人连这沈云清也抓起来。谁知道,自己不过嫌天气太热,先走了一步,就叫那人跑了。盛垣实在是气的厉害,当即便给皇兄要了两队人马,去给沈家抄了。他自己还一路颠簸的跟了去,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结果一群人给沈家翻了个干净,也没有沈允之的影子。再问那沈云清,却死瞪着双眼,仿佛是自己杀了他儿子似的,盛垣直气的牙痒痒,差点要那群大内高手直接把沈家全杀了。可当初那个姓赵的又找上来说,沈云清不能杀,杀了他沈允之只会恨自己,不如就使个法子,先带下去关着,引得他自己来。盛垣虽然并不太在意这些没用的弯弯道道,但想了想,也有些道理,干脆便把人带回了王府,沈允之若来的话,直接就来这里,多好。皇兄的人到底不能一直在自己身边留着,他虽然不知道这姓赵的什么来历,但见他武功似乎十分高强,便请了他在王府留下来,本以为他会推脱一番,谁知这人竟直接同意了。他也没什么好说,这样正合自己意,也省得还要自己再去找人,守着这王府等沈允之。沈云清就交给了那人,他一个也没什么事做,便整天在家看着沈允之什么时候来,只想着人到手了,再好好哄哄,什么都能跟以前一样。谁知这一等就是两个月,盛垣这心底才是真的恼了起来,若不是前天有了点动静,他恐怕如今早已忍不了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头疼了疼,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是发的什么疯,万一沈允之昨晚来了怎么办?他这才想起来那姓赵的不在,自己昨晚又忘了这事,府内只有那些家丁守着,倒是真的不怎么安全,他这才抬脚朝地牢走去。不过几步距离,盛垣心底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渐渐的不安了起来。这一路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人守着,但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个自己安排的暗卫,只等着沈允之落网。那地牢门口的灯已经燃尽了,只是门前空无一人,盛垣大惊,高声叫道:“来人!给本王来人!”
不一会一边花丛深处便连滚带爬的出现了一个人影来,正是自己在几十个家丁中精心挑选的,用来看门的一个。盛垣气的浑身都有点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那人已经吓得浑身瘫软,只怕盛垣把他拉了喂狗。“王爷,昨天本来就在这里好好的守着,可是突然就没了意识,我也是刚才才醒过来啊。”
这时院外已经又涌进了一队家丁,盛垣沉声说道:“你们都是死的吗?!”
已经有人从角落拉出了另一个还在昏睡的守门的。那人被拖了一会,头磕了几次,也渐渐的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盛垣脸色阴沉的站在自己身边,这人又想了想昨晚的事,一时胆子都被吓破了。哆哆嗦嗦的跪好之后才哭道:“王爷,我昨晚看到一个黑影,还没出手就已经晕了过去了啊,王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盛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望了望那虚掩的牢门开口道:“下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便已经有几个家丁进了去。地上那两人还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连哭也不敢再哭,一时院子里寂静的可怕。不过一会,便有人从地牢里出来,面色发青的开口道:“王爷,人不见了。”
盛垣直气的现在就想杀人,一双眼睛冷冷的扫了在场人一眼,已经有几个腿软的跪了下去。“先把他们两个给我拉下去。”
他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出来的,那二人早已吓得忘了挣扎,就那么任人拖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传来几声惨叫,在场之人心中都是一寒。盛垣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锦袍,加上他今天阴沉的脸色,简直与平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路穿过王府,所到之处皆是跪倒一片,一直到他走远还没人敢抬头。等他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自己已经站在了多情苑外,那院门仍旧与自己上次走时无异,无声的虚掩着,却让人看不到院内的场景。他推门而入,见院内一切依旧,房门依旧大敞着,那浅白色的床帏轻轻的随风摆动。盛垣忍不住脚下就慢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却仍是空无一人,心底一时被巨大的失望所吞没。书桌上明显是被人动过,他特地画的地图也不见了踪影,只有最上面那幅没画完的画还静静的铺着,一角的小字露在空气里,那是自己写给沈允之的。这样看来,他一定是看到了,只是为什么还要离开?他这一生从没有思考过自己做错了什么,此时却心里痛的简直不能呼吸。他一个人在那房里又愣愣的站了一会,这才派人出去查找他们的踪迹。府里除了少了这么一个人,一切都是依旧,只是盛垣的心里,却早就缺了一块。今日天光正好,秋风带着点落叶,吹过这方国的每一寸土地。府内众人却都听说盛垣一天都没又踏出书房,只是无声的,与那书桌上的少年,静静的对望着。他又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那个人的呢?也许是从他离开那一刻罢,人不是常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