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陆天涯惊诧地望着凌笑雪,声音使一旁交颈而卧的灵鹤惊起,越过栏杆,飞回湖中。“看你那样,你以为我真找你私奔啊。是我娘着急我的亲事,刚才还教训我呢,指不定哪天就把咱倆硬凑在一起了。”
凌笑雪解释道。“你娘就这么想把你嫁给我啊,似乎以前就跟我隐晦地提过几次。怎么,现在居然让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主动么?”
陆天涯揶揄道。心里大概猜到了凌母训凌笑雪一早晨,都“语重心长”地说了些什么。“那又怎样,你小小年纪还真想娶我不成?”
凌笑雪美目一瞪,“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重点是你要成亲了,落雨怎么办?”
听到落雨两个字,陆天涯的神色一滞,旋即展颜道:“好了,别生气了。你也知道我会去找落雨,还怕什么?”
凌笑雪气急,亏自己还替他担心,他到好,反过来安慰自己了。突然凌笑雪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从长席上猛地站起,伸手揪起陆天涯,身体前倾,带着一股压迫的气息凝视陆天涯,徐徐道:“你早就有办法了对吧?”
凌笑雪凑得有些近,淡淡的清香萦绕,嘴里吐出的热气都喷在了陆天涯脸上,陆天涯感觉屋里有些热了起来。别开脑袋,陆天涯淡淡的说:“我自有办法,区区之地,困不住我堂堂男儿。名川大山,仙门福地才是我的归宿。何况,我要走……,谁能相阻?”
莫叔也不行!陆天涯在心底补了一句,目光坚毅,凌父凌母有恩于他,让他无法不告而别。但万不得已话……,万不得已的事谁说的清。凌笑雪放开陆天涯,伸手理顺他的衣领,重新坐下。陆天涯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我娘让我今天休息一天,你准备带我去哪玩?”
凌笑雪似笑非笑地道。“其实我刚才就是想说,今天是烟火节,想叫你去看烟火。”
陆天涯将倦夜别在腰后道。“好吧,可是烟火不是在晚上么,现在早饭都没过,要不我们去逛街吧?”
凌笑雪道。“算了吧,今天我想回去看看,陪我去吧。”
陆天涯摇头道。“嗯,先去吃饭吧。”
锦官城侧的一条长街上,阳光斜映。这条长街有着久远的历史,带着一股历史的沧桑和古韵。长街上人群来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头上茶轩中君子雅谈,四海云游、风雅之事,说及风花雪月,不免发出会心的笑声;左右酒肆里,人们围着酒桌,撩起袖子举盏邀杯,高谈阔论,有人志兼天下、有人烟柳花巷间流连;有人拍案惊起扼腕长叹,天不开眼壮志无归、有人说着二三风韵事,被诗人听去了,成了笔下带着诗韵的花前月下。酒中糟粕客,又谁真性情?远方的天空中飘过几朵白云,云卷云舒,极尽闲适之情。长街上并肩走来了一男一女,引得行人一阵侧目。女子约摸十八岁的年纪,风华正茂。素青色长裙遮住那妙曼的身躯,却遮不住少女的倾世。青丝如瀑,垂散在身后,垂至腰间,眼波流转间自然流露出灵动的气息。少女的眼光随意地在小铺间流转,寻找着好玩有趣的东西,却并未买下任何东西。有时少女也会拿起一些新奇的东西把玩,然后拿给少年看。有时不待少年点头,便一蹙秀眉,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一颦一笑都跳跃在人心头,挥之不去,让路人都跟着一同或喜或悲,树梢头的小鸟都断断续续的鸣啼,心绪跟着起伏。少女和少年并肩而行,来往人群、耳旁喧嚣,似乎都与两人无关。两人就这么缓缓地走着,众生百态、风卷流云,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但是,凌家仙子出游了,怎能不引起轰动。锦官城的青年俊彦都闻讯赶来,想要一睹仙颜。这条长街许久都不曾如此热闹过了。随后更为轰动的消息传开:凌家仙子并非一个人出游,而是与无名男子并肩出游。整个锦官城的人都炸了锅了,都向这条长街赶来,先赶来的人则在看仙子的同时,也在打量着仙子一旁那个能够与仙子并肩的男人,是何等英武不凡,配的上仙子。让众人惊愕的是那只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青稚少年。此时,陆天涯换了身白色锦袍。长袍随着北风猎猎作响,晶莹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如同一个高贵的皇子,漆黑的眸子中并不因为那能够将人撕裂的目光而泛起丝毫的涟漪。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的微笑,同凌笑雪不时交谈。“天涯,我们去那边看看。”
凌笑雪对陆天涯说道。“嗯”陆天涯点头。“让开,让开!”
霸道的声音挤开人群,让陆天涯为之侧目。只见人群被让出一条大道,一些家奴打扮的人摒开人群,将陆天涯和凌笑雪二人周围空了出来。四周的人知道是谁来了,都老实让开,退在一旁。一阵马蹄声,随后出现在凌笑雪和陆天涯面前的是一匹红鬃烈马。从马背上跃下一名英气的少年,俊美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让人一眼生出不少好感。少年一身劲装,腰间斜佩着一柄无鞘的宝剑,寒光逼人,如同战场归来的将军,英武不凡。“雷候宇来了,我等岂不是没戏了,只能远望佳人而不得了。”
有人失望地道,“许久未见,仙子愈发楚楚动人了。不过,那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与仙子并肩?”
“不管是谁,遇上雷候宇终究要黯然收场,自己灰溜溜地从仙子身旁退开!”
有人道。“……”“凌家妹子好久不见,更加美若天仙了。”
少年笑着打招呼。凌笑雪客气地微微一笑,道:“雷公子说笑了。”
“这位是?”
雷侯宇问,目光指向陆天涯。眼睛在陆天涯身上打量片刻,便不着痕迹地收回了。但见后者视若无睹,依旧负手而立。雷侯宇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愠色,被他掩饰了下来。“这不是府上那个伴读书童么,我差点没认出来。”
不等凌笑雪回答,雷侯宇便惊讶地说。声音颇大,引得一旁的人议论纷纷。发出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诸如此类的嘘声。雷侯宇歉意地望向二人,只是目光触及陆天涯时带着莫名的挑衅一闪而过。陆天涯不为所动。凌笑雪有些恼怒,不好发作,便不再说话,径直向着墙角走去,这种角落居然也有人在摆卖。陆天涯紧紧跟随。雷侯宇被一个人晾在原地,怒火中烧,被他死死地克制住,指节都捏的泛白了。眼神却狠狠地盯着陆天涯的背影,你小子算什么东西,凌笑雪和我玩脾气,你也敢和我玩脾气?凌笑雪蹲下来,在小摊上随意翻弄,选出了一块玉玦,上面一对镂空的麒麟刻像,栩栩如生。凌笑雪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素指在玉玦上划过,似乎有些意动。陆天涯打量着凌笑雪手中的玉玦,眉头微皱。熟悉的悸动感再次出现,让他有立刻买下这块玉玦的冲动。上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就是他遇到倦夜的时候。这次他又有这种强烈的感觉,让他疑惑不已。“这玉玦倒也别致,终究凡物,怎么配得上凌家妹子的仙姿。不过妹子若是真喜欢,我便买下送与你吧”雷侯宇再度换上温和的笑容,走到凌笑雪身侧对凌笑雪说道“我府上还有不少精品,妹子可随我前去,随意拿取。”
“还请雷公子自重,你妹妹可不在这儿。”
凌笑雪头也不抬地道。雷侯宇气急,手掌握的愈发用力,最终还是松开了。陆天涯负着手打量着这个摆在墙角的小摊,并没有想上前的想法。有人献殷勤,他倒是乐得旁观。小摊的摊主是个腆着大肚子的胖子,堆起层层油脂的脸上硬是让他挤出一丝笑容。似乎是许久没有人来的缘故,摊主对于上门的生意显得特别激动,挥舞着那肥硕的大手热情地向凌笑雪吹嘘,细小的眼中闪着光芒。以他商人的精明,如何看不出眼前二人的不凡,至于站在一旁的陆天涯倒是被他忽略了。而在这个小摊的旁边,有一个邋遢的男子靠着墙熟睡,乱蓬蓬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避免被太阳晒到。身材健硕,倒是不像是个乞丐。邋遢男子胸前还怀抱着一柄长刀,看上去似乎是个浪迹天涯,浸淫武道的刀客。付了钱,凌笑雪将摊主找的碎银子顺手放在了男子身侧,这才起身欲走。一柄刀柄却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肩头,睡意朦胧的沙哑身音从背后响起:“某手脚健全,何须女子施舍!姑娘拿走吧。”
“妹……,凌仙子赏给你的你便拿着,多什么嘴!”
雷侯宇怒斥道,一再被伊人忽视,冷语相向,让他有一肚子怒气无处撒。虽然伊人向来未给过他半分好脸色,更是百般婉言拒绝,但是只要他坚持,伊人总会明白他的心意。但何曾像今天这样,寒声冷语,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书童!想道凌笑雪面对陆天涯时绝颜上的笑意,雷侯宇纵是心性再好也有杀人的冲动。不过打狗毕竟还得看主人的,雷侯宇不敢当着凌笑雪的面找陆天涯的不自在,只好拿别人出气。“黄口小儿,再若胡言乱语,某让你永远闭嘴。”
邋遢男子冷声道。眼睛从凌乱的发丝间露出,目光如电,寒光似刀。“哼!小小乞丐,大言不惭!”
雷侯宇冷哼一声将长剑取出,随意往身前一抛。长剑竖直落下,锋利的剑刃破开坚硬的青石板,半截没入地下,“莫说我欺你,拔出此剑,饶你一命。”
青石长街上,人群失声叫道:“破风,居然是破风,”凌笑雪挡在邋遢男子身前,冷眼怒视雷侯宇道:“雷家大少爷好大的威风,何不将小女子一并斩了。”
“凌仙子这是何言,这等劣民也敢冒犯于我,死不足惜。”
雷侯宇望着凌笑雪道,“当然,仙子要保他,这个面子在下还是要给的,谁让在下倾心于仙子呢,自从当年别过,在下对仙子的情义,可是日益深重呢。”
这话说的就有些直白了赤裸了。“雷少爷言过了,笑雪高攀不起。还请雷少爷日后说话注意些,不要污了女儿家的名节。”
凌笑雪道,从雷侯宇拆陆天涯的台开始,她就打定主意,对这个家伙直言。不再像平日里一般,只是装作不知情,避开对方的百般殷勤,那样反而会让他越来越得寸进尺。“我,我污了你的名节?”
雷侯宇满脸的惊愕。随后又被怒容取代,百般低声下气地讨好就换来一句污了名节?“哈哈……”雷侯宇突然大笑。大笑过后,雷侯宇的脸色骤然冷峻,将长剑拔出。手指缓慢地抚着剑身,仿佛是在和他心爱的女子对话一般。这一刻的他,目光平静而坚毅,脸上挂着受伤的表情,让人心疼。君本俊杰,奈何情痴!男儿浴血犹百战,苦为情殇倾一世!也只有在凌笑雪面前,他才变得不像自己。雷侯宇头也不抬的道:“好一个高攀不起,想我雷侯宇堂堂男儿,本该精研武道,沙场封侯,现在却为儿女之事神伤,心境有缺,武道停止不前,真是天大的笑话!”
雷侯宇缓缓抬起头,盯着凌笑雪孤注一掷地道:“红颜终为祸水,笑雪,来赌一把吧!我若不死,便不再执着于你,精研武道,入四凌笑雪被他疯狂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向后退了几步,站在陆天涯身侧。男子转瞬间出现在凌笑雪身前,刚才才躺在地上还没注意,此时乱蓬蓬的长发拨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大约二十来岁,满脸的胡茬,面容刚毅,身材健硕,倒是不像一个乞丐。“滚开!”
雷侯宇挥剑怒骂。男子侧身,一掌将雷侯宇震退数丈,轻蔑道:“我说你小子咋跟个娘们似的,冲女人拔剑,某这辈子最恨你这种人了!”
雷侯宇稳住身形,寒声道:“很好,你彻底激怒我了。”
雷侯宇长剑侧握,身形自动,便是一记刁钻的角度拦腰一斩,剑势势如破竹,带着百战沙场磨砺出的杀伐之势。“给我滚开!”
雷侯宇暴喝。“吾名燕秋寒,今日且替你父亲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燕秋寒戏谑道。左手持刀背在身后,轮动右手迎敌。招式大开大合,简单直接。步伐行云流水般的滑过,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雷侯宇的杀招,肉掌拍在剑脊上,偏移了雷侯宇出剑的轨迹。“终于看见雷侯宇出手了,不愧是沙场出身,这杀伐的气势我只在老一辈身上见过。”
有青年俊彦道。“那是,人家可是从出生便未尝一败,有望进入四方阁的一代人杰,沙场上那也必是冲在最前沿。”
又有人接话,骄傲的语气仿佛不是在说他的偶像,而是在说他自己一般。又轻蔑地指着陆天涯和燕秋寒道:“这两个人也敢和雷少爷做对,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看着吧,仙子最终会选择雷少爷的。”
方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