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与陈景行约好了双方碰面的地点,与秦绾绾一起上了来时他们坐的那辆黑布马车。陈景行本是想要跟着沈钰的,但三辆马车不能没人看顾。而且秦绾绾身手不错,附近又荒凉少有人烟,他们两个并不显眼,遇险的概率大大降低,陈景行这才退了一步。沈钰闭目靠着车厢,希望能够缓解身体上的不适和疲累。秦绾绾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想说说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沈钰淡声道:“我身体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你不用担心。”
秦绾绾笑了笑,伸手戳了戳沈钰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现在没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的样子,要是你看到了,绝对说不出‘并无大碍’这种话。”
沈钰皱眉撇头,躲开秦绾绾的手指,没有吭声。“你知道吗,像你这种人我见过很多。”
秦绾绾收回手,懒懒地看着沈钰:“好多人生病了,或是出了什么事,都不告诉亲人,美其名曰: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在她刚开始接单子的时候,收费还不是很高,就有不少人雇佣她,让她制造意外杀了自己。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得了不治之症,意外死亡不用被病痛折磨,家里人还能得到一笔保险金。“或者是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有什么苦难就该自己咽下去。”
秦绾绾笑问:“你知道这些人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吗?”
沈钰沉静地看着秦绾绾。秦绾绾缓缓地张嘴吐出两个字:“蠢货。”
沈钰顿时脸一黑。秦绾绾淡声道:“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反正你是死是活,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但你想好了,你这样隐瞒对四个孩子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在他们猝不及防间,你若是突然出事,他们必然疑惑震惊。万一知道你身体不好早就有了迹象,他们却没发现,可能还要添一层懊悔。”
沈钰垂眸,似是在思考着秦绾绾的话。“人心很奇怪。”
秦绾绾道:“有时候坚强的天塌下来都能撑下去,但有时候又脆弱的能被自己逼疯。”
“我是中毒。”
沈钰道。秦绾绾得意地说:“我还以为你能一直瞒下去呐。”
沈钰却问:“你是我的妻子,我出事,你真的觉得没有关系?”
“我们两个睡过吗?”
沈钰低吼:“秦绾绾!”
秦绾绾不在意地说:“连睡都没睡过,哪儿来的夫妻情?我们两个现在就是搭伙过日子,你清醒一点,要不是为了四个孩子,你现在应该是离异状态!”
沈钰:……原来他现在还有老婆,竟是因为沈少贤四个小萝卜头?“你是为了少贤他们来的?”
沈钰问:“为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沈钰竟然大剌剌的直接问了出来,秦绾绾眼神游移了一瞬,一本正经地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是小岭村的一个普通村妇,真心心疼少贤他们把他们当成亲生孩子,舍不得他们。”
沈钰眼波流转,黑白分明的一双狐狸眼透露着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秦绾绾。现在再说这种话,她觉得还有人信吗?秦绾绾才不管他信不信呐,掩耳盗铃的捂紧了自己的马甲,道:“我们还是来说说你中毒的事情吧。你什么时候中的毒,中的什么毒,要如何解?”
沈钰顺着她的意思跳过了那个话题,回道:“在我逃出南安王府的那日就中了毒,只不过是最近才发出来。至于如何解,不知。”
秦绾绾佩服地看了他一眼:“你对自己这条命还真是不在意啊。”
沈钰道:“毒与刀剑相比,自是刀剑更紧迫可怕些。”
“那是谁给你的下的毒,他那里应该有解药。”
沈钰淡然道:“没有解药,便是制作毒药的人手里,也没有解药。”
他看了秦绾绾一眼:“你莫要忧心,我还能拖一段时间,会安排好你和少贤他们。”
这个时候,沈钰觉得,秦绾绾对自己没有感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生最苦,生离死别,她既没将自己放在心上,那便免去了承受这一苦。虽是如此想,但沈钰还是察觉到了游移在心底的那一丝淡淡的忧伤,像是隐在血液中的烟雾,缓缓地随着心脏的收缩游移。秦绾绾呵呵笑了两声。这世上大言不惭说要安排她的,也就他一个了。一个快死的人,竟然还有心思操心她!秦绾绾闭上眼,尝试求助自己的金手指。然后不出意外的听到小土豆说:“宿主,系统没有医疗功能。”
秦绾绾只觉一股躁郁涌上心头,怒道:“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要你到底有什么用?!把我扔在这个破地方,你就给我一个大转盘,让我抽奖。赎罪,让我怎么赎罪,靠大转盘砸死对手?!”
小土豆瑟瑟发抖:“宿主,你别着急。”
秦绾绾狠狠地道:“我怎么能不着急。我好容易把他救回来,他现在就要死了,还要扔下这么一大摊子麻烦给我,你说我怎么能不着急?”
“宿主,虽然现在没办法,但不代表以后没办法啊!”
小土豆立刻道:“我觉得宿主说得对,系统能够提供给宿主的帮助实在有些少,所以正在联系其他系统,一起向总系统和总理会抗议,希望能够赋予系统更多功能和权限,以便更好的辅助宿主完成任务!”
秦绾绾冷冷地看着她:“能治病吗?”
小土豆在秦绾绾‘敢说不,就把你削成土豆片’的眼神中咽了口口水,斟酌着用词:“按照以往的惯例,总理会和总系统会根据不同的系统类型赋予系统功能。不过!考虑到宿主身处落后的时代,对医疗有着巨大的需求,加上我们身为赎罪系统,治病救人也可以算作是赎罪,所以,有很大概率会被赋予医疗功能!”
秦绾绾这才缓和了脸色:“那就好,你要努力争取,还是那句话,争取不一定有,但不争取肯定没有。你若是一直摆烂,得过且过,要完成任务大约得经历上千个宿主,你也不想一直是只土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