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孟遇的事情给玉竹吓坏了,她哪里还敢到处乱跑?更何况最近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自然是要陪在郡主身边的啊。商晚凝垂下眼睑,了然点头。“你看那边,孟遇正看着你呢。”
玉竹下意识抬头,和孟遇炽热浓烈的视线对个正着。她拧眉,低着头不愿意再看他。商晚凝扫了玉竹一眼,慢慢叹了一口气。这一件事怕是给玉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之前她对玉竹各种劝诫,可玉竹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如今由孟遇自己打碎了这个幻梦,玉竹也算是清醒了些。“郡主,郡主。”
一个小宫娥凑上来,把手里的纸条递了过来。玉竹回头接过,再把纸条塞进了商晚凝的手里。商晚凝低下头一看,竟是沈寒烟递过来的纸条——‘一刻钟后,华清池畔。’商晚凝看完后把纸条塞进袖子里,接着那酒杯的举动和沈寒烟的视线对上。沈寒烟正看着她,她的脸上被商席玉养出了些肉,身上穿得头上戴的无一不是最好的。看来商席玉对她倒是花了些心思。一刻钟后,沈寒烟率先离席,她护着肚子起身,对身旁的提督夫人淡笑道:“这样久坐,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出去走走,若是太后娘娘问起来,你就说我去给更衣了,即刻就回来。”
提督夫人也知道沈寒烟身怀有孕一事,点头应下:“你如今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别走太远,一切都得小心着些。”
沈寒烟眼含感激的笑了笑,然后又扭头吩咐身边的丫鬟:“你留下吧,我就出去走走,皇宫大内,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可是……夫人如今身怀有孕,若是奴婢不跟着,夫人若要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可吃罪不起啊。”
丫鬟有些惶然,自从沈寒烟怀孕后,这商府的所有下人都是提着个脑袋伺候,错了一星半点的,沈寒烟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商席玉却是要发怒的。“放心好了,我就只是去走走,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你跟在我身边,我反而不得自在。”
沈寒烟的手摁在丫鬟的肩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丫鬟被这眼神镇住了,不敢再言。沈寒烟走后,商晚凝也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靠近许沅身旁。“义母,我有些喝醉了,想出去醒醒酒。”
许沅一向放心商晚凝,知道商晚凝是个沉着的孩子。“你去吧,别走太远,这天又黑了,别往湖边去,万一溺水了就不好了。”
“是,女儿知道。”
商晚凝把玉竹带上,扭头去了御花园的华清池。宫中万寿节,四处都张灯结彩的。池中的亭子里,沈寒烟已经坐在那儿了。“郡主来了。”
商晚凝走近亭子里,见沈寒烟起身见礼,她上前一步把沈寒烟扶起来。“你这怀着孕呢,不必多礼。”
商晚凝轻笑一声,看着沈寒烟的肚子,意味不明道,“你这肚子里的,也算是我的弟弟妹妹了。”
一提到孩子,沈寒烟俩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连身上都围绕着慈母的光辉。“郡主,我此次邀您出来,是想替这个孩子求郡主一分垂怜。”
听到沈寒烟这话,商晚凝的笑容淡了几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能为郡主效力,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可这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沈寒烟咬唇,眼眸含着祈求与期盼,“我怕郡主给我的吃的药对孩子有影响,郡主可否给我解药?让我安心生产。”
商晚凝依旧笑着,只是笑容不达眼底:“你多虑了,那毒只要按时服下解药,对胎儿不会有任何影响。”
商晚凝抬手摸了摸沈寒烟还没有隆起的肚皮,“这好歹是我的弟弟妹妹,只要你别自己瞎想,我敢保证,他健康无忧。”
沈寒烟的柳眉微皱,轻缓的点头:“是,我知道了。”
“我这里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何事?”
“上次你告诉我的李家私铸铜钱一事,很有用,现在,我需要你去商席玉的书房,找到李家私铸铜钱的确切书信证据。”
商晚凝看着沈寒烟的脸,尾音微微上挑:“按照商席玉对你的宠爱程度,你进出商席玉的书房,也是十分简单的事吧?”
沈寒烟愣住,唇瓣微颤,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商晚凝,好像是在做什么斗争一般。最终,她抬起了头,眼神坚定:“是,我知道了。”
商晚凝满意的微笑,起身转身离开。“我说的话永远作数,希望你不要掉进蜜糖罐子里后,丧失了分辨方向的能力。”
若是沈寒烟听话,事成之后,商晚凝自会给她解药,让她和她的孩子守着财富过完一生。可沈寒烟要是生出些别的心思,都不用说体内的毒了,单是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别说孩子了就连她自己也保不住。商晚凝走后,沈寒烟一个人坐在华清池的湖心亭中,不用端着架子,她无力的依靠在椅背上。“真的要如此么……”沈寒烟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无助的喃喃……她从小就没体会过父爱,家里的兴盛没有带给她半分好处,可沈家落败她却要跟着遭殃。商席玉对她的好一点一点回忆起来,和商晚凝方才的提醒来回在她的脑子里互相拉扯。若她听了商晚凝的话,那她的孩子,生下来也会没有父亲的……商晚凝的话真的可信吗?沈寒烟开始纠结,兔死狗烹卸磨杀驴是常有的事,她根本无法保证商晚凝所说的话是否属实。一滴清泪从沈寒烟的面颊的上划过,映称着昏黄的烛火灯光,像是落入凡尘不知所措的仙子一般。让路过此地的苏临域心里一惊,整个人被惊艳在原地。“沈姑娘,你怎么哭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快步走进湖心亭,殷切的表现着自己对沈寒烟的关心。想当初,他也是当着众人的面向皇帝求娶过沈寒烟的,可谁知道阴差阳错,沈寒烟竟然嫁给了商席玉那个老东西。一想到此处,苏临域心里就暗暗叹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商席玉还是她的义父,如此屈辱之事,她心里必然委屈。看到来人,沈寒烟擦干净脸上的泪,规规矩矩的向苏临域行礼。“臣妇参加二殿下。”
“快快请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可是在商府受了什么委屈?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只管来找本王,本王为你做主。”
沈寒烟皱眉,有些瞧不上苏临域这一脸色令智昏的模样。她稍稍往后挪了挪拉开和苏临域的距离:“臣妇无事,只是孕期有些不思饮食罢了,臣妇的丫鬟还在席面上等着臣妇,臣妇先行告退。”
沈寒烟很懂审时度势,以前她是未嫁之身,可以和不同的男人风花雪月,说起来也不过是知己罢了。可如今她嫁了人,若还和被人拉拉扯扯,那她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她走得干脆利落,独留苏临域一个人回想方才的神女落泪,心中叹惋。“唉,真是可惜啊……”回到席面上,如今小戏已经唱完了,齐令羽留在了太后的身边,太后如今正兴致大发准备给自己的皇孙们催催婚。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墨远。“皇帝,靖王和端王是一母双胎的兄弟,如今你都给端王订了婚了,怎么能不考虑考虑靖王呢?偏心也不是你这么个偏法啊?”
苏墨远端着笑容起身,直接把苏临域拉下水。“皇祖母,儿臣不着急,二皇兄都还没娶亲呢,哪能轮得到儿臣?儿臣还想再潇洒几年呢,娶了王妃哪能如此自在?”
太后娘娘嗔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一个你,一个令羽,都不让皇祖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