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苏墨远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了皇宫门口,苏墨远从车上下来,宫门口已经放着一架步撵,其抬撵规格和撵架形式都是皇子甚至是太子方能用的。苏墨远停在步撵前,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皇帝跟他说过要对外宣布他和苏墨离的身份,但距离公布之日到底还有一个月的期限,现在以他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有资格坐这样的撵轿的。刘东余早早的就等在宫门口,看见苏墨远来了,一张老脸笑得像个菊花,“苏公子,您来了,陛下正等着您呢。”
苏墨远低头扫了眼轿撵,“刘公公,这是……”都是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老人精了,刘东余自然听得出苏墨远语气里的迟疑,他笑眯眯的开口:“苏公子,这当然是陛下的一片心意啊,怕这秋风凛冽的,累着苏公子。”
苏墨远当然知道让他坐步撵是皇帝的意思,但是正因为看出来这是皇帝的意思才觉得十分疑惑,为何皇帝会突然让他这样嚣张行事。“谢公公。”
苏墨远虽然想得多,但并不是一个喜欢纠结而推拒好处的人,左右他的身份在一月后也会公布,既然皇帝想让他嚣张,那他就嚣张便是。苏墨远毫不扭捏的坐上了步撵,一路上的宫人听见声音都停在宫墙角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等到苏墨远的步撵过去后才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玉面公子苏墨远吧,长得可真好看,比所有殿下都好看呢。”
“你傻吧,你没看见他坐的是什么撵轿?可能不日后,苏公子也是另一个殿下了呢。”
“行了行了,贵人的事岂是你们能随便谈论的?还不赶紧干活!”
一个看上去颇有地位的太监出现驱散了这些聊天的宫人,她们被训斥后不敢再聚在一起,赶紧散开了。顺了皇帝的心意,苏墨远走这一趟的恩典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齐贵妃宫中,听见宫女禀报的齐月气得摔了一个茶盏,她焦急的起身来回踱步,咬牙切齿道,“难道他真是那个女人的儿子?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还没认回来就给苏墨远这样的殊荣,日后他岂不是要踩在我儿的头上?!”
宫内人都缄默着,没有一个人敢回答齐月这稍作不慎就会掉脑袋的问题。不过她们也都确定了,这苏墨远日后怕是不能得罪。齐月的贴身宫女想着为主子献计,凑近悄声道,“娘娘在这深宫之中如何得知外面的风向,不若召殿下进宫细细商议。”
这个贴身宫女跟着齐月一路从官家小姐变成贵妃,齐月手里沾了多少人的血她是再清楚不过了,甚至池妍的死,她也有份参与在其中。“你说的是,域儿总是冒冒失失的,可他到底是男子,在外知道的东西自然也比我这个深宫妇人知道的要多。”
齐月吩咐道,“那就拿我的腰牌出去请域儿进宫,问起来就说我许久未见他想念的很,让他来陪我吃顿饭。”
“是,奴婢这就去。”
这厢安排得当的齐贵妃心思稍微放下了一些,可苏时亦却放不下心。这段时间因为苏墨远和苏墨离身世的隐秘传闻,导致许多原本支持他的大臣们临时反水,以前的太子之位不过是他和苏临域两人相争罢了。苏临域除了母家身世好就是个废物,他和齐月齐贵妃的愚蠢如出一辙,有眼力见的大臣在暗中站队的时候都觉得他这个三皇子更能承继大统。可偏偏半路杀出来一个苏墨远,早在苏墨远还没有进宫的时候大家就听过他的名声,这样的男人如果做了他的对手,那是相当棘手的一件事。皇子流落民间的传闻一出,站队的大臣们便心思摇摆,既是有了更多的选择,他们当然不愿意就这样把自己的未来压在苏时亦身上,是以这段时间苏时亦四处碰壁,见不到面,不论他再如何处事圆滑长袖善舞也是无用的。“殿下,齐贵妃派人遣二皇子进宫了。”
探子跪在地上。苏时亦站在一盆矮子松盆栽前,眼眸暴戾的抬手直接从中间折断这颗矮子松的树干,等把这枝干扔到地上再用帕子把手擦干净后,苏时亦的眼里才恢复了清明。他的笑容温和,可周身的气场却阴郁,这幅画面任谁看了都十分诡谲,探子察觉到苏时亦气场的不对劲,连头都不敢抬。“这个蠢货倒是知道找人商量,可惜啊……”苏时亦转身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找的是另一个蠢货。”
探子不敢应声,直低着头跪在那里,汗浸湿了背。“下去吧。”
苏时亦的声音幽幽传出。“是,属下告退。”
可那探子最终没有走出苏时亦的府邸,在一脚踏出苏时亦院门的那一刹那被暗卫诛杀在地,暗卫动作迅速,探子的脖子上只留下一道血痕,便瞪大着眼睛直愣愣的倒地死亡了。苏时亦府里的下人见这样的事情多了,脸上并无一丝惊讶,有的人上来把探子拖去乱葬岗,有的人端着水拿着扫帚把血迹打扫干净。“来人。”
苏时亦敲了敲桌子,一个死士又出现在房内,“商晚凝在干什么?”
现在其他大臣已经坐了墙头草摇摆不定,这样的人便是后面又投诚他也不敢再用了,只有护国公府,在夺嫡之路上从来不站队。若是娶了商晚凝,便能有护国公府鼎力相助,不,不止,苏时亦睁开眼睛,里面竟是一片贪婪,商晚凝救了徐行之,若他能娶了商晚凝,那徐庭自然也倒向了他!苏时亦的眼里翻滚出疯魔色彩,真是恨不得立刻把商晚凝绑来成亲,可是一想到商晚凝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又觉得商晚凝这个女人真是可恨。“元姝郡主正在女子医学堂任教。”
“行,我知道了。”
苏时亦闭着眼睛休息片刻,站了起来,“既然佳人无意,那我自然要多努力努力。”
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抗拒一个男人的深情纠缠,更何况他还是个皇子,男女之情,不过如此。苏时亦对商晚凝势在必得,挑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在正了正发冠便提着一盒子吃食准备再去商晚凝回府的路上‘偶遇’。养心殿内,苏墨远已经站在了皇帝的面前,“不知陛下传召微臣,所为何事?”
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神晦暗不明,他的眼睛在苏墨远身上扫过来扫过去,良久才开口问道,“你心仪于元姝郡主。”
皇帝这话是肯定句,苏墨远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点头,“是。”
“你可愿娶她?”
皇帝的声音有些飘忽,还有些苍老。苏墨远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今天把他大张旗鼓的召进宫就为了说这个,他既然喜欢商晚凝那自然是想娶她的,可他也看得出商晚凝无意于他,若他用皇权相逼,只怕会弄巧成拙。“陛下,微臣想尊重元姝郡主的意思,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那微臣也不愿相逼。”
苏墨远这话说得风光霁月,可皇帝却一个字都不信,他甚至被苏墨远的话逗笑,“朕也是男子,何必说场面话骗朕?”
一个男人但凡是看上了一个女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简单放手让她另嫁他人的,便是都说强扭的瓜不甜,那也会执拗的想要扭下来尝一尝。这是男人的天生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天下男人都如此,更何况苏墨远还是他和池妍的血脉。若是商晚凝真的有一天要嫁给其他人了,就算是苏墨远拿着刀去抢亲,皇帝都不会觉得奇怪。“微臣不敢。”
“朕并不是想要试探你,此刻朕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你是朕的儿子。”
皇帝叹了口气,“朕是在问自己的儿子,你可想娶你心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