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离开马车,用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方式来接触这个世界。眼前是混沌的黑暗,如同陷入没有光亮的虚空,什么都感受不到。没有灵力的加持,还身受重伤,现在的贺长风,只是一位虚弱的普通人族奴隶。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木棍,让贺长风杵着走路。“大人,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望着与当初判若两人的贺长风问道。“重要吗?”
贺长风嘴边露出笑意,看得女人一愣,也无法反驳。“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贺长风用木棍支撑着身体,淡淡说道。女子不再言语,也只有这时候,才有勇气仔细观察起贺长风。其实一路上,她已经看了许久,但无论如何都看不厌。即便身受重伤,沦为奴隶的一员,对方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慌张,反而怡然自得,仿佛享受起这样的生活。曾经的贺长风,青衣出尘,清俊神雅。而现在,虽然瞎了,身上穿着已经发臭的破布,但依旧难掩对方身上的高贵气质。明珠就是这样,即便从珠宝盘跌落到泥土之中,也会熠熠生辉,没有任何东西,能掩盖其的光芒。“大人,这边。”
女人带着贺长风,来到马圈之中。商队的奴隶,永远都只能和牲畜住在一起。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低贱到只能和牲畜同住,而是因为他们还不如牲畜,所以需要他们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好这些牲畜。女子连忙抓来几团稻草,铺在一起,让贺长风坐下。贺长风不是嗅不到空气之中马粪的臭味,只是他觉得无所谓。什么样的身份,索取什么样的对待。而现在的他,没资格索取任何东西。“大哥哥,你从哪里来的啊。”
阿花上前靠近贺长风怀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贺长风。“阿花,别乱问。”
女人连忙提醒道。她也是北域一地界家族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看不出贺长风关系不凡。她从未把贺长风当作妖族看待。只是从对方身上的气质,便能看出,贺长风比她曾经见过的任何大族子弟都要高贵,包括他父辈,甚至祖辈见过的那些人。对方所站的高度,是她无法想象的。“哦,我知道了。”
阿花嘴一瘪,闷闷不乐的靠在贺长风怀里,不再询问。“大人,您一定饿了,我去给您找些吃的来。”
作为奴隶,只有在商队需要的时候,他们才有吃东西的资格,而休息时间,是没资格吃东西的。女人起身离开,去寻找食物。留下贺长风和阿花待在原地。阿花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贺长风。“大哥哥,我阿母走了,你能给我说吗?”
阿花笑嘻嘻的问道。听到这话,贺长风无奈一笑。“我来自一个叫玄黄天的地方。”
“玄黄天?大哥哥也是阿母祖地的人吗?”
“你阿母是什么地方的?”
阿花思索了片刻,才说道。“阿母给我讲过,她是北域来的,一个叫研云地界的地方。”
“阿花听说,我们现在在西域,是不是离我阿母的家很远?”
“不远。”
贺长风开口道。“十多天阿花就能回家。”
“真的吗?”
阿花满脸惊喜。她嘴里说的西域和北域,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一个是澜川界的北域,而另一个,是大荒的西域。可这些,是这六岁小女孩还不能理解的。“那阿花以后是不是就能好看的花裙子了?”
“可以。”
阿花甜甜的笑着。“我阿母说了,她家里有好多好多的花裙子,那里的女孩子还会在头上带好看的银环环。”
“阿母还说,她家里面那些人都很善良,不会用鞭子打别人,也不会有人再欺负阿母和阿花。”
“阿花还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汤柔柔,但阿花觉得,现在的名字也挺好听,是阿母给阿花取的。”
“对吧大哥哥?”
阿花期待的望着贺长风,仿佛对方双眼正常,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对。”
贺长风笑着,伸出手,轻抚着对方的小脑袋。阿花紧紧抱着贺长风,小脑袋和他怀里轻轻蹭着,仿佛要记住贺长风身上的气味。“大哥哥身上真好闻,没有那些坏人身上那种臭烘烘的味道。”
听到这话,贺长风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他们也这样抱过你?”
阿花摇了摇头。“他们说阿花是小畜生,都没人和阿花一起玩,他们还打阿花,用那种大鞭子,真的好痛。”
“大哥哥你摸。”
阿花牵着贺长风的手,将之放在了自己胳膊上。如藕段一般小巧的手臂上,却有一道极为粗糙的痕迹。虽然看不见,但贺长风清楚,那是一道疤痕。一道永久性的疤痕。“还疼吗?”
贺长风不禁问道。“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阿花又钻进贺长风怀里。“这几天是阿花最高兴的时候,因为阿花有朋友了。”
“大哥哥是阿花的朋友吧?”
阿花依偎在贺长风怀里,低声嘟囔着。“是。”
贺长风轻抚着对方,轻声回应道。可突然,一道骇人的威势,从头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