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伤处理完,接着又是胸口的伤,同样的顺序再来一遍,等到阿福给他缝合完毕,上了药膏,最后包扎结束,汪邳整个人已经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本就上了年纪,再这么一折腾,汪邳整个人看起来早已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了。汪邳自己也想保持威武的形象,可一番折腾下来,他早已经去掉了半条命。不得不承认,到底是老了。此时的汪邳依然没有看出来阿福的故意为之,只当自己是上了年纪承受能力变弱了。“好了,伤口不能碰水,三天之后再来换药。”
阿福像交代平时的病患一般交代着后续的事情。汪邳这次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伤口撕裂之痛,此时的他也完全没了力气没了兴致再去跟阿福谈止血散药方的事。看着汪邳被侍卫找来的软轿抬着离开,阿福的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等到院子里最后一个侍卫走了之后,阿福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眼底的恨意和怒意,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王大夫赶紧上前查看她的情况。“丫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宋祁山是被秦家的人拦下的,当这些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宋祁山还以为是汪邳的人,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满脑子都是他爹和宋七他们怎么样了,阿福怎么样了。当对方表明身份时,宋祁山还有些不相信的,但是当他见到秦老爷子时,一切都清楚了。阿福在医院里给汪直做了一天的手术,宋祁山就在宋家和秦老爷子谈了一天。相比阿福,宋祁山在得知宋七几人已经身死,还有一人失踪的时候,他反而冷静了。可看到宋祁山这么冷静,秦老爷子反而更担心了,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山儿,你也不要太难过,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不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他们这一生都是为了宋家而活,而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你,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自己乱了方寸,如果你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上去找汪邳报仇的话,那他们就白白牺牲了啊。”
宋祁山却异常冷静。“我知道。”
宋祁山平静的说着这三个字。看他越是平静,秦老爷子的内心里是越担心,继续说道:“旁的不说,你想想阿福,如果你再出什么事,她怎么办?你难道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去替你们宋家翻案,替你们宋家复仇吗?”
这次,宋祁山终于有了点点反应。是啊,他还有阿福。秦老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该想的是,怎么才能把你爹和宋七他们的尸体从县衙里弄出来。”
这也是秦老爷子没有想到的,汪邳竟然将几人的尸体直接带到了梁宁县,他想干什么?只可惜现在的县衙密不透风,他们家的人想要打听一些消息都无从下手,只能继续等了。不仅如此,现在所有人的希望都在那个逃走的人身上,到底是谁逃走了,还活着没有,这些都还不知道。就这样,一直到天黑的时候,秦松安排去找人的人终于回来了。秦松在屋外听完了禀报才进到书房,他看了看秦老爷子,又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宋祁山,最后说道:“老太爷,人是找到了,可是……”“谁?是谁还活着?”
宋祁山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秦松看了宋祁山一眼,才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是谁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他们似乎担心身份被汪邳的人发现,全部自毁了容貌,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们的人顺着痕迹一路找过去,等我们到的时候汪邳身边的侍卫正在和刺客僵持,为了救人,我们的人和汪邳的人打起来了,好在汪邳那些侍卫都带着伤,咱们这边的人都是挑的精英,很快就把人给解决了,只是,只是找到的人却已经不行了。”
秦松深深的对宋祁山鞠了个躬,“抱歉。”
宋祁山放在扶手上的手都在颤抖。“人在哪?”
宋祁山过了许久才缓缓问出口。秦松往外看了一眼,“就在院子里。”
宋祁山几乎是瞬间起身往外跑去,秦老爷子也赶紧跟了上来,几人刚刚踏出书房的门,就看到了摆在院子中间的担架,上面用白布盖着,以示对死者的尊重。宋祁山定定的看着这具尸体,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伤心和痛苦,脚步踉跄的走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到了尸体前。看着面上盖着的白布,宋祁山抬了好几次手都失败了,他不敢去揭,他害怕看到自己熟悉的亲人,可这是他不看就能解决的事吗?很显然不是的。宋祁山满怀痛苦,战战巍巍的抬手掀开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的脸,甚至连轮廓都看不出来一丝半点。这一幕让宋祁山情绪彻底的崩溃,他扑上前,看着这人紧闭的双眼,往事一幕一幕的涌现在自己面前。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拿过担架上躺着的人的手,紧紧地握在怀里,哪怕他的脸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宋祁山依然能够分辨的出来这里躺着的人,是谁。“爹。”
一声爹脱口而出,宋祁山一个头磕了下去,却久久没有抬起来。看到宋祁山压抑着耸动的肩膀,秦老爷子摈退了除了秦松之外的所有人,就这安安静静的陪着宋祁山哭了许久。“节哀。”
秦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蹲到了宋祁山的旁边,轻轻的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山儿,你认出来这是谁了吗?”
宋祁山点头,只见他伸手轻轻解开了死者的上衣,在他的胸口处看到了许多的伤口,宋祁山轻轻的抚摸着每一道伤口,喃喃道:“这些伤都是爹当年为了保护我留下的,他还因为这些伤忍了十多年,直到遇见了阿福,才治好了他的内伤,可是这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