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恨死了陆银屏不成。“本宫听说,早前你曾来过。”
陆银屏颔首道,“不过恰好碰上陛下上朝,便被罚跪了许久…”说罢她又瞧向末座的玉姹,见她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依然同往日一样。“知道内情的人不少,若是跪着便能赎罪,妾跪上一日也没什么。”
李娴又道。全嫔本就同李娴不对付,听她这么讲,不知道是没忍住还是如何,从鼻子眼儿里蹦出一声冷哼来。陆银屏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只可惜怀里的金金已经闭上了眼,不好发火罢了。“你们一个两个说得好听,做得也好看。”
陆银屏单手托着金金,另一手搂着他的后颈站了起来,“只可惜我不是太妃,不吃你们这套。你以为我是好心?实则我也是为了陛下。只要我这边不追究,他那边便少些事。若是以我往日的脾气,该将李妩冬日曝尸极寒荒野,夏日淋了蜜糖放蜂窝子里。”
有些人说狠话,是真的狠心,譬如天子——若是他要你死,只消看你一眼,吐出一句“斩首”,于他而言没什么,不过是杀过的无数人中又堆叠了一人,而这些人在他脑中不过是“个”、“十”、“百”、“千”、“万”中的一个而已,微不足以道。也有真歹毒之人,会变着法儿地凌虐别人,无所不用其极——据说太祖便是这么个人。不过从前的事已经过去,遭过罪的要么死得早,要么死得晚,也不足为道。陆银屏这种的便是脾气是真的差,不过好在她厌恶你时不会假惺惺——她若有五分的厌恶,在脸上的便是五分,说出来的是八分。若你让她真动手?你看她有没有那个胆量。这种人也有一点儿,便是说出来的话就能叫你万分难受。她不杀人,只诛心。只是李娴面色如常,就好似说的不是她的姐妹一样。“娘娘就是爱说笑。”
全嫔将话题扯开,“说来听娘娘最近口音,竟是字正腔圆了不少——还记得您头回来的时候,说话时有一半儿像是拐在外头一样。妾当时听到后便觉得有意思,没想到人更有意思…”陆银屏自然不会忘了这个挑事精,托着金金看着全若珍冷笑:“哪儿有你俩打架有意思?”
那时她头回见着这群莺莺燕燕,只是随便挑拨了两句,李娴便被揣掇得起火。要不是太妃拦着,这俩人能从明光殿打到太极宫。要不说人经历事儿后才能进步呢,瞧李娴现在的模样,怕是她再揣掇也跟人打不起来了。“得了得了,你起来吧。”
陆银屏抱着金金坐了回去——没想到抱孩子还是个力气活儿,从前见别人抱觉得轻松,可自己一抱就特别担心金金会因为不舒坦而醒来。李娴站起身来,还隔着她瞟了她身后坐得远远的玉姹一眼,不知道是何用意。“娘娘抱着的这位小公子是何人?”
出声的是大鹌鹑崔灵素。年纪轻轻就成了俩孩子的后娘,她倒不是第一个。那第一人,准确来说应是裴太后才对。裴太后当年接过了宇文贵嫔的一对儿子——不过当时都以为是一双儿女,没多少人注意。只不过半路杀出的那位公主突然变成太子,让裴太后变成了皇后、太后。有一双养子在身,皇后之位是没跑了的。大魏嫔御同大齐不相同,大齐是母凭子贵,人人卯着劲儿地恨不得生他个十胎八胎;大魏为了保证皇权在拓跋氏手中,防止牝鸡司晨、外戚干政的可能性,子贵母死是传统。所以,嫔御们以养子为荣。陆银屏一早便抱着一个还领着一个一起进来,但凡明眼人不可能不知道这孩子同她关系匪浅,只是不愿意出声问罢了——开口除了捧她还能有什么事儿?光说她这古怪刁钻的性子,即便是捧她,她还不一定领你的情。陆银屏笑了笑——想睡觉的时候崔灵素给递了个枕头,她正想着要将人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