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便是扯个谎。可眼前人做过皇帝,走过的桥比自己走过的路还多,若是扯谎只怕效果适得其反,会引起他的嫌恶。陆银屏坦然道:“裴太后手中有我外祖母的嫁妆,十分贵重,我必须拿到它。”
说罢久久未听他开口,便又急急地解释:“这同与元烈在一处不冲突…我,我是想同他好好过日子的…”黑暗中的陆银屏似乎听到他一声轻笑,随后又立即消失。“你还年轻,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别急着下结论。”
他慢声道,“想从裴婉手里拿东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她不会给你吐出来的。”
陆银屏又是一慌,跪坐在他榻下蹙眉问:“为什么?她现在被元烈软禁在宫中,说只要我能想办法将她放出去,她便将东西给我的。”
太上皇不以为然道:“为什么?因为她是裴婉,你斗不过她,她怕是在诓你的…你外祖母的嫁妆是什么?说来听听。”
矿脉等同于一国命脉,陆银屏自然不敢说出口。“是十分贵重值钱的一个物件…”她抿唇,想着这矿脉的确贵重值钱,她这也不算在骗他。太上皇自然也不信。“恐怕不光是值钱这么简单。”
他道,“以裴婉和你外祖母的家世,一般值钱物件怕是看不上眼。我想想…”陆银屏抿唇,不知道怎么去同他解释——当今世家收入已经不比从前,尚有爵位承袭,哪怕甩手不干也饿不死。可鲜卑好战,若是让人知道了便只能将矿交出去充做军饷。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自己的庄子能采矿,谁会那么大嘴巴说出去?陆银屏自然是闭嘴,牙缝里都不会透一个字儿。然而姜终究是老的辣。黑暗中的太上皇幽幽开口:“贵重,还不敢说…兵权?不,你父亲的兵权早就交上来了。那就是…金矿?”
陆银屏倒吸了一口凉气,惊疑道:“您居然知道?!”
然而太上皇却没有一丝猜中别人心思的喜悦。“你父亲曾是六州都督,其中幽州北的安乐、御夷等地便是金矿聚集地,猜到不难。”
太上皇摸了摸下巴,“不过…他已经上交了,且你外祖母说是她的嫁妆,早些年的那些事情按理说不该让你来做,除非有一点…”陆银屏听得稀里糊涂,忙问道:“哪一点?您说出来,没准儿还能帮我的忙。”
太上皇却摇头,想起她看不到自己,便直接开口:“你父亲和你外祖母,有一人说了假话。”
陆银屏一愣,想起了朝夕相处的外祖母,立即否认:“我外祖母不会骗我的,她叫我拿到地图后给她便可以。她说裴太后是她的心病,她不想看着那老妖婆霸占她的东西…”话未说完,陆银屏头顶便捱了轻轻一记打。“蠢丫头。”
他道,“什么金矿,你爹当年为了你们几个的将来,把自己一辈子的心血都给了我,半点儿未曾保留。如今北地的金矿已经尽数入了皇帝金库,你还在傻乎乎帮人找什么金矿…若说裴婉不简单,那你外祖母更了不得。她费心养了多少年,竟养出个蠢丫头送来跟裴婉斗?不怕你被人吃了骨头渣都不剩?”
陆银屏大脑一片空白,登时懵在原地。“不是…外祖母最疼的便是我…”陆银屏连连摇头,“她说过,她嫁妆中有张地图,上面标了金矿所在。且她是在三十多岁时才有的我娘,再到我爹同您打天下,那不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所以金矿在前,我父亲交权在后才是。”
陆银屏觉得自己分析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没想到头顶却又捱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拍击。“六州金矿在你父亲跟我时已经被采尽,说是矿脉,实际上只剩了几十座空矿。不然我当初为何征南?”
他淡淡道,“派出去的人丈量了大魏每一寸疆土,所有矿脉被发掘后都入了皇帝私库,如今再也没有一处矿是未曾被发现的了。丫头,你让你外祖母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