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爷拄着拐杖,一只手背着要,低着头慢悠悠的往西坡上走去,天空格外的蓝,没有一丝的云彩,高大爷走累了就坐靠在路旁的大石头歇一会,再起身走。他看到毛毛在撅着屁股握着锄头利索的扒着红薯堆,就喘着粗气笑了,站住脚直直腰,向毛毛走去。“过来,孙仔——”高大爷半躺在地头,抬着头喊着毛毛:“来歇一会。”
“爷爷,你咋来了?”
毛毛撂下锄头,在扒好的红薯堆中间,向这里跑来,噔的一声坐在高大爷身边,高大爷伸手擦去毛毛头上的汗珠子,毛毛咧开嘴笑着看着高大爷。“这些都是你扒的?”
高大爷环视着这大片的红薯堆:问毛毛:“几天扒了这么多?”
“四天半了。”
毛毛仍然喘着粗气,看着这些栽红薯的土堆。“有一亩半。”
“差不多吧,我也不懂,听我二叔说将近二亩地。”
“快赶上一个壮劳力干的活了。”
高大爷望着远方的山峦,说:“累吗?”
“不累,真是累了,坐下歇会儿,就又醒过来了。”
“四天时间能扒这么多土堆,不弱啊——”毛毛笑笑没吭声。“我来啊——是找你说事。”
高大爷用烟袋锅子,在烟袋里挖着烟沫儿,看着毛毛说:“咱妞子的事。”
高大爷点着烟,吸了一口,烟雾瞬间就被微风给吹散了。“我也都知道了,爷爷。”
毛毛捡起地上的石子,在手中撂着,说:“听我娘说了。”
“你是啥意见,说出来,爷爷听听。”
“我能有啥意见?妞妞也懂事了,又该上学了,再说城里教学质量好,人家还是富人家。”
毛毛抛出手中的石子,又捡一个攥在手里撂着,说:“我就担心娘一个人孤独,时间长了想妞妞。”
“这一半会儿妞子不会去,就看他们那头咋办了,如果他们经常来看看,和妞子处熟悉了,妞子会去城里上学。”
高大爷噙着烟袋,使劲的抽了一口,没吸出烟,就抬起烟袋锅子朝身边的石头上磕了磕,说:“妞子不傻,她会常回来和你妈唠叨;除了妞子的外婆,那家人也很仁慈,在城里给你们也准备了住处,去城里也有个落脚的地,如果你能做生意去城里过日子也未尝不可,再说了我以后也在城里,也互相有个照应。”
“爷爷啊——咱生来就是农村人,种地是辛苦,可心里踏实。”
毛毛低着头有板有眼的说着:“去串人家的房檐,心虚啊——”“孙仔——你长大了啊——”高大爷长长地舒口气,心情沉重的说:“比你爷爷看的还清楚;还远啊——”“命苦啊——爷爷——”毛毛抿笑一下,看一眼高大爷又说:“当下只能埋头苦干。”
“妞妞要是真的走了,回城里去了。”
高大爷依然看着远山说:“心里咋想?”
“心里有种毫无道理的难受。”
毛毛丢下手中的石子,挪了挪身子,笑着说:“爷爷——我想了,这红薯栽上,我就去打工,先积攒些钱再说。”
“中,这个想法我赞同。”
高大爷端着烟袋往毛毛这里指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毛毛说:“现在有钱啥都好办,你娘那里还有五千块钱,再挣些,我看啊,还是改行的好,这种地没有啥出息。”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那是妞妞的钱,当哥的不能没出息啊!那钱不能动啊——爷爷,你说呢?”
“哈哈哈哈哈——”高大爷笑了,笑的很开心,笑罢,又说:“那可是我给你争取的机会啊?咋和娘一个性格。”
“我知道,爷爷,您是深思远虑啊!”
毛毛心情沉重起来说:“您为俺这个家操了一辈子的心;听我娘经常唠起。”
“瞎劳心,最终也没把这个家照顾完整啊——”“孙儿心里清楚,啥都清楚爷爷,毕竟您是个平民百姓。”
毛毛笑着扶起高大爷,说:“这些就够能让我记住一辈子了;走吧——晌午了,该吃饭了,咱回家去——”毛毛搀扶着高大爷,爷孙俩依偎在一起,小心谨慎的走在山间的小道上,一步一步向村子里走去。他们走到村口,看到汝汝手里抓着烙馍,还擦着眼泪,急匆匆的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汝汝——”毛毛疑惑的看着汝汝喊:“站住——”高大爷和毛毛走到汝汝跟前不约而同的问:“咋回事?哭啥?”
“我爹要和我娘离婚,我娘现在在家哭。”
“他祥娃是想作死——”高大爷立马脸色铁青,十分生气的说:“出去当个烂工人几天?砖头瓦片也成精了。”
“听我娘说,我爹在外边混了个女人。”
汝汝擦着泪,说:“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我爹回来闹着要离婚。”
“你只管好好上学,不用管这些,爷爷有摆置他的办法。”
毛毛安慰汝汝说:“你咋不找爷爷,傻逼——你爹呢?”
“在家里。”
“去吧——这事交给我,看我咋收拾你祥娃。”
高大爷往村子里瞪了一眼说:“去吧,去上学吧,娃——”“你能摆平这事?”
汝汝还是唯唯诺诺,不放心的问:“我爹坚决的很。”
“爷爷啥事摆不平?傻不拉几。”
毛毛严肃的说:“去吧,上学去。”
“就是,我啥事没摆平过?”
汝汝擦干净眼泪,破涕为笑的啃着烙馍去学校了。看着汝汝的背影,高大爷试探着问毛毛说:“我心里没底啊——这种事咋处理?毛毛。”
“爷爷又给我开玩笑了。”
毛毛挠挠头笑着说:“走先去看看情况,谁不知道爷爷您是咱方圆三里五村的‘智多星’。”
“平时宁子恁厉害,遇到这事也没办法?”
高大爷故意说着让毛毛听。“这和骂架就是两码事,哪能啥都专业?”
他们径直朝汝汝家走去,虽然开玩笑,但是,这是关系着一个家庭会不会妻离子散的大问题。刚好遇到在门外端着碗的顺溜,还没等顺溜开口,高大爷看着顺溜朝着祥娃家的方向摆了一下,意思是跟我走。顺溜就急忙把碗放在石桌上,赶紧跟上。高大爷恶狠狠的说:“你给我堵住大门,不要让祥娃给我跑出来。”
高大爷越想心里越不自在,就一脸气愤的样子,在毛毛的搀扶下,怒气冲冲的用棍子捅开了祥娃家的破木门,抬脚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