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外面这样叫她,从前只有在她熟睡时才会轻声叫上几句。听到熟悉的嗓音,棠缘颤抖的身子僵了僵。席卿川?她猛地回过神,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深埋进膝盖里,整个人抖的跟筛糠一样,“别……别看我,求求你别看我。”
自己现在的样子,最怕见到的人就是他席卿川。白笙电话里的嘲讽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耳膜。【如果卿川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会恶心的睡不着觉吧?】【会恶心的睡不着觉吧!】【恶心的睡不着觉!】【……】如今的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残破不堪,再也无法承受所爱之人嫌恶的眼神,哪怕只有一眼,都还不如让她去死。席卿川眼眶赤红,“缘缘,是我。”
他以为棠缘没认出自己,慌忙抓住她的肩膀。“别碰我!”
棠缘痛苦地尖叫,奋力挣扎着不愿意让他触碰自己,尖叫过后,只剩下苦苦的哀求,“求求你了,你走吧!别看我!”
沙哑的哭腔声嘶力竭,却渐渐虚弱无力,正如她爱他的这五年一样,飞蛾扑火,早已耗尽了所有的热情。挣扎中,席卿川终于看到那道伤疤,这一瞬他猩红的眼眸几乎溅血。那日,她竟被顾悠然伤的这么深!“席总!”
赶来的李钰发现了棠缘身下流出的血,惊呼了一声。“棠小姐流血了!”
席卿川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棠缘的抵触,直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公主抱着她上了车。“去医院,通知江星。”
这一路,风驰电掣,过往车辆纷纷避让。江星看到席卿川抱着棠缘冲进医院时,满脸都是震惊。今日不是席先生和白笙大婚么?“阿星,救救她!”
席卿川没了往日的冷静,失控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江星顾不上其他,赶忙安排人准备急救。看着棠缘苍白的脸色,江星便知道是失血过多。“席先生,棠缘她失血过多,但她血型特殊,医院的库存不够,我让人先去血库那边调……”“不必,有更快的办法。”
席卿川阴沉着脸,冷声吩咐李钰,“带人去找白笙,把她带到医院来抽血,她和缘缘血型相配。”
李钰吓得不轻,席总是疯了吗?席卿川却握紧拳头,眸底的寒意凝结成冰,“这是她欠缘缘的。”
看着眼前已经失控的自家总裁,李钰哪儿还有办法阻止,一咬牙,带人匆匆离开。婚礼都取消了,白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也不差这一茬了。白笙很快被抓到医院。几个保镖和医护人员将她死死按住。看到躺在隔壁病床上的棠缘,白笙又惊又怒,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席卿川,你知道在干什么吗?你敢动我,白家不会放过你,席伯母更不会!”
席卿川坐在棠缘床边,握着她的手,动作极致的温柔。在听到白笙的话时,眼底不见一丝波澜,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棠缘。可棠缘脸上的那道疤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刺进他的眼睛里,一直深深扎到心口,让他心如刀绞。当时,她该有多疼?而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席卿川吝惜地抬眼瞥向前方,眸底杀意腾腾,“按住她,抽血。”
没有一个字的废话,白笙的手背便被针管刺穿,鲜红的血从血管里流出,一点点汇入储血袋中,然后流入棠缘的身体。输完血后,席卿川并未让人拔掉白笙手上的针管。“继续抽。”
冰冷的一句话,让白笙本就惨白的脸色面如死灰。再抽下去她就会死!她终于开始恐惧,哀求地抬起头,“席卿川,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她的伤不是我造成的,你知道的,是顾悠然,顾悠然!”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对缘缘做了什么?”
席卿川冷眼看着她,嗓音漠然的让人胆寒,“跟缘缘血型相配,也是你的福气。”
当初抽棠缘的血时,曾经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此刻应验在她身上,白笙瞬间被恐惧席卷,浑身发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病房里,棠缘还昏迷着。江星给她做完全身检查后,确认没什么大碍,这才出来。“她怎么样了?”
席卿川走上前。“没什么事了,就是上次手术后还没痊愈,又受了刺激。”
席卿川的手撑在门框上,沙哑的嗓音愤怒又隐忍,“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星皱着眉,“我本来是要告诉您的,可好几次您都不让我说,我以为您不在意她。”
“我不在意她?”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席卿川心口一窒,压在门框上的手用力握紧成拳。是,他费尽心机,试图瞒天过海,想要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她是自己最大的软肋。可到头来却只瞒过了身边最亲近的人,那些他要防备的人,却早已看穿一切。他有意施加的冷漠,绝情,残忍,反而成了杀她的刀,让那些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直到将她逼到绝境。而自己,竟然还以为她只是受了一点委屈,至少性命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