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滚滚滑落。湿了发鬓,在干净的床单上,渲染开一朵悲伤的花朵。顾北清是直到,唇腔尝到咸湿的苦涩味,才骤然清醒了几分。他猛地抬头,就看到女人深红无力的眼眸。里面有哀恸,悲伤,与不甘。两道泪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发鬓深处,映着灯光,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嗡——仿佛,有个鼎钟,在心房被狠狠敲响。那深沉冗长的钟鸣,在心脏的最深处,久久回荡,震颤不停。狂热,刹那间,冷冷清清。顾北清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继续所有动作。直到再次回神,才发现身上的浴袍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褪去,身无寸缕。他这是,怎么了?所谓的厌女症,难道只是假象?否则,明明看到其他女性,无论年龄大小,美丑肥瘦,他都觉得恶心的,却唯独,对眼前这个狐狸一样狡猾的女人,生不起半点厌恶。甚至,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靠近。诱惑力,真的,就有那么大吗。顾北清自认,他冷静,睿智,即便容易暴怒,却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这个唐安宁,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已让他数度失控。这不是个好现象。因为女人,最是无情,自私,冷血。在她们的眼里,只看到外在的虚荣,自身的利益,任何人对她们来说,都只是可利用的棋子而已。当没有价值的时候,随时都能丢弃,甚至亲手扼杀!可笑的是,早已看透这些的他,竟然还是被女人给迷惑了。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冰水,将顾北清仅存的部分热血,给浇了个底朝天。他从唐安宁身上爬起来,连浴袍都没有穿,径直进了浴室。没一会,就有水声从里面传来。他要把属于这个女人的所有味道,都清洗得干干净净!唐安宁呆木地躺在床上,没有了男人身体与气势上的压制,她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属于男性的气味,却像入了魔般,在她的心口,脑海里,盘旋不离。顾北清进去洗澡了,她今天算是再次见识到,这个男人变态的洁癖了。都激动到那份上,就差临门一脚了,居然还能忍住,想到要先去洗个澡。呵,她是不是该庆幸,他这份冷静,与爱干净的毛病?唐安宁艰难地,爬起来,这才发现,身上衣服的扣子,已经崩坏了三颗。透过敝开的衣领,里面的玲珑秀挺隐隐若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唐安宁无声的苦笑。似乎每次来这里,她都会把自己搞得很狼狈。不,是被那个混蛋男人,虐得无力还手。还好,这次不用再穿着男款浴袍出去了。因为担心顾北清会出来,她没敢多留,脚步微浮地离开总统套房。意外地,这次方辰凯竟没在门外尽职候命。乘电梯下楼,到了大堂门外,看着略显冷清的街道,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这个时候,地铁已经关门,公交车站又有点远,唐安宁已经体虚无力,心情也很糟糕,只想快点回家洗澡睡觉。她站在门口,准备去截辆计程车。这时,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过来,停在她旁边。唐安宁站的位置,并不是酒店的正门口,开始没在意,以为是凑巧,于是再往旁边走开两步。很快地,车门打开,有人下来了。“呦,这不是在我家讨过饭的白眼狼吗?”
尖锐,嚣张,而又熟悉的声音,让唐安宁身形一僵,缓缓转头看过去。唐芷芊!果然是她!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跟着她一起下来的,还有秦时宜。男人看到她也有些失神,眼神复杂,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视线无意落在她衣领敞开处,顿时眼睛像是被什么刺了般,狠狠一缩。深夜,酒店门口,单身女人,一身暧昧气息。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不想歪。“啧啧啧,时宜,你看人家多会玩,衣服扣子都崩了。不过唐安宁,你这找的是什么金主啊,不怜香惜玉就算了,连衣服都不舍得买,要我帮你借吗?听说,这家酒店的浴袍就不错,哈哈哈……”唐芷芊挽着秦时宜的手臂,笑得花枝乱颤,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卑微的小丑。“芷芊!”
秦时宜低声喝斥,眼睛却始终盯着唐安宁。她长发蓬松,纤白细颈至衣领敞开处,遍布着大片青红的印记。虽然女人面无表情,神情清冷凉冽,却依然散发着让人遐想的妖娆。只要一想到,她曾经,甚至是就在刚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秦时宜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人给狠狠揪住,酸涩,生疼。一股莫名的邪火,从腾然窜起。眼睛,瞬间就充血了。声音悲痛,不甘,带着明显的指责:“宁宁,你怎么可以如此堕落!”
她怎么堕落了?顶多就是跟自家老公耍花枪,没走火她就出来了。但眼前这对狗男女呢,婚没结成,就来酒店准备生米煮成熟饭,论堕落,谁才是!最无耻可笑的是,他凭什么指责她!唐安宁忍不住笑了。怒极而笑:“秦二少,我现在还称呼你一声秦二少,完全是看在淮明哥哥的份上喊的。可你又哪来的自信和优越感,对我说这样的话?不管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你们过去对我所做的一切,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永远铭记在心!”
是的,她一辈都不会忘记,这个自己曾视为知己的好朋友,在关键时刻,在她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当初就是他一口咬定,刘玉雯没叫过她去西郊工厂拿衣服,并且还谎称,自己一直跟唐芷芊和刘玉雯在一起,为那两个女人做了铁证。那份供词,成了她很致命的一击。所有人都认为,她为了开脱罪行,故意栽赃刘玉雯。那段时间,她几乎要崩溃到绝望。在小说里,看多了女主被女闺蜜祸害的情节。但其实人要渣起来,会给朋友捅刀子的,不分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