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周相虞扎完针,时辰已经很晚了,夏绾递给他一粒药丸,回到床上躺下:“你自己算着点时间,一会儿叫我起来帮你拔针,我先睡会儿。”
她是真的很困,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哪怕被窝冰凉,她也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周相虞不能动,就保持着刚刚他给自己扎针的姿势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夏绾。周相虞算着时辰,该到了叫夏绾的时候,他却张不开嘴。夏绾睡着的时候就像个蜷缩在一起的猫儿,浅浅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整个屋里的氛围都是温暖的让人安心的。他就静静地看着夏绾睡着的样子,伴随着她浅浅的呼吸,好像有一只手轻轻抚平他心里的褶皱,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安心舒畅。不知不觉的就忘了拔针的时辰。过了很久,久到周相虞的脸都有些麻木了,他抽了抽嘴角,轻声叫她:“夏绾。”
夏绾已经睡着了。对于她来说,周相虞就在身边,有他在,她就莫名的安心。大约是有了这个心理暗示,所以睡觉的时候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因此就睡得格外的沉。周相虞又叫了她一声:“夏绾。”
夏绾翻个身,哼唧了一声,但哼唧完又没了动静。周相虞便起身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晃了她两下,夏绾不满的皱皱眉:“别闹。”
她皱着两条眉毛,因为被搅扰了好梦,脸上明显带着不耐烦。可他却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又用手戳了戳她的脸颊:“醒醒了。”
夏绾在梦中没什么力气,手轻轻的拨开周相虞的手指,嘴里咕咕哝哝的:“我再睡会儿。”
可他的脸怎么办?他现在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脸上麻麻的,再这么下去他不会面瘫吧?“绾绾……”周相虞声音轻轻,唇风拂动她额角的发丝,弄得夏绾的脸痒痒的。夏绾伸出在脸上挠了挠,忽然间就醒了,猛地睁开眼,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脸。“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夏绾吓了一跳,忙抚着胸口坐起来。周相虞脸上扎满了针,猛地一睁眼看见还挺吓人的。“该拔针了。”
他幽幽的提醒,语气听上去还有几分委屈。夏绾松口气,掀开被子坐起来:“到时辰了?怎么才叫我?”
“我叫了你好几遍,是你没听见。”
夏绾顿了顿,脸上歉疚一闪而过。幸好他刚刚那一声缱绻的“绾绾”把她从梦中惊醒了,要是再晚一会儿拔针,他明天准得变成面瘫。夏绾把他脸上的针拔掉,看着已经软化的疤痕,满意的道:“再扎两次,等到疤痕脱落,你的脸就能恢复了。”
“哦。”
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在乎脸上的疤痕。也是,凭他的身份,就算是没有这张脸,日子还不是照常过?又不用担心娶不到媳妇儿。“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夏绾打个哈欠躺倒在床上,背对着周相虞挥挥手:“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周相虞起身,帮她吹灭了房间里的灯,看着她蜷缩在一起的小小身影,眸光暗了暗,关上门出去了。很奇怪,周相虞一走,夏绾忽然就睡不着了。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光线,她怔怔的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心底滋生出些许的不安来。好像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有人突然出现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样。这该死的楚王,都给她整出应激反应来了。一夜过去,周相虞走后,夏绾直到天快亮才再次睡着。眯了没一会儿,外面又传来官兵叫起的怒骂。“天亮了,起来赶路!”
“别磨蹭!都给我起来!快起来!”
夏绾揉揉惺忪睡眼,将一头散乱长发重新梳顺盘起,打开门走了出去。钱管家已经送来了早饭,吃晚饭他们就得上路了。夏欢拿着嵌金令,一家人难得的开了一次荤。夏冲经过昨天夏绾的处理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就是吃饭的时候伤口痒痒,他总忍不住想挠。夏夫人打掉他的手:“别乱碰,不是说了吗?伤口不能碰!”
伤口痒的钻心,夏冲实在忍不住,还怪夏夫人大惊小怪:“抓两下又没事,你还别说,夏绾这小蹄子还挺有本事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夏夫人松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她给你使坏呢。”
夏冲得意的笑着:“担心什么?咱们现在有楚王的令牌,借给那小蹄子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怎么着。”
夏绾听后,无声拽了拽唇角。笑吧笑吧,现在笑得有多开心,后面就会有多难受。洗漱过后吃完早饭,韩硕率领众人跟钱夫人辞行。钱夫人担忧的看了眼夏绾,跟韩硕说了两句话却叹了不知道多少气。没看见钱怀廷的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放弃了,不过这样也好。离她远远儿的对他们一家都好。队伍离开钱家庄子,出了城,继续向前进发。夏欢用令牌换得她跟一家人坐马车的特权。韩硕对她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行为嗤之以鼻,可又不好当面说什么,只能暗暗怒骂:“呸!什么东西!”
刚啐完,车上的大小姐又不满意了:“这是什么东西?我说了我要喝茶,这是给人喝的东西吗?”
送茶的官兵一脸无辜的看向韩硕。韩硕冷冷刺道:“大小姐,咱们现在是在流放,只有这个给你喝,想喝茶那得让楚往派人给你送过来。”
夏欢尖锐的声音似乎要穿透天际:“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
“什么实话?别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钱家那么有钱,我就不信那个钱夫人连茶叶都没给你准备!”
小七听不下去了,哼了一鼻子:“人家能给我们物资让我们走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有吃有喝就不错了,还给你准备茶叶?你怎么这么会得寸进尺呢?”
夏欢竖眉冷嗤:“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反了你了?”
小七扭头,假笑回应:“我不是东西,您是,您是行了吧。”
夏欢被他气到,正要再骂,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疼的她喘不过气来。夏夫人见状忙问:“欢儿!你怎么了?”
夏绾见了,懒懒道:“昨天我就叮嘱过你,你体内余毒未清,切记不要动怒,更不能情绪激动,否则毒入骨髓,想好都难。”
夏欢忍着疼猛吸了几口气,寒着脸问:“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昨天给我吃的药是不是……是不是不干净?”
夏绾笑脸明媚:“你手里有令牌,我怎么敢不给你吃干净的药?”
“那我体内的余毒什么时候才能清除干净?”
夏绾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呦,这我就不知道了,看个人体质,有的人三五天就好了,有的人三五年都未见得好。”
“你……”夏欢情绪激动,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夫人拉住胳膊劝道:“别生气,不是刚给你说了不能动怒的吗?你跟她计较什么?等病好了再收拾她也不晚,就先忍忍吧。”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夏欢咬牙切齿的,恨不能把夏绾生吞活剥入肚。“咽不下也得咽,你总不希望自己死在她前面吧?”
夏欢恨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夏夫人这头刚把夏欢安抚好,就又听见那头夏冲表情痛苦的惨叫——“疼!好疼!娘你快帮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夏夫人慌忙拆开夏冲身上的纱布,看到他伤口的那一瞬,口中惊呼,眼前一白,险些没晕倒。“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