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怀廷家的庄子很大,夏欢看见这庄子内的布置,原本放弃钱怀廷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这么有钱,自己若是能跟他发生些什么,他想必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这要是换做以前,像钱怀廷这样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的。但是现在为了生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活着付出什么都不丢人不是吗?后院有十来间房,一间能住差不多十个人,足够他们睡的了。给韩硕留的自然是单间,而夏绾跟周相虞也各自得了一间房。但是这样的安排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人家是夫妻两个,给安排两间房,居心何在?前院,钱夫人拎着钱怀廷的耳朵,压着声儿质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莫关城的时候一声不吭的离开,害的方锦伤心哭了两天,现在又……又带回来这么多的官兵和囚犯,我管不了你了是吧?你怎么净给我惹麻烦?”
钱怀廷口中哎哎呦呦的喊疼:“娘,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是我真的没有惹麻烦,我从莫关城离开是为了救人的,至于方锦,我早就跟您说了我不喜欢她,我已经跟方伯父说了,这桩婚事还是作废吧!”
钱夫人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再给我胡说!这亲事是早就定下的,你说作废就作废,你让方锦的脸往哪儿搁?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凭什么就得被你退婚啊?”
“那实在不行让他们家退也行,是我一意孤行,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钱夫人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还不了解吗?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原因:“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因为夏绾?你糊涂啊,人家是成过亲的人,你能不能别胡来?而且她怎么突然就成了囚犯?”
“娘,你放心,犯罪的不是她,是她爹,她也是被连累的,我从莫关城离开就是为了去救她的。”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钱怀廷被他娘逼的没法子了,只能把整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钱夫人,只不过未免钱夫人担心,他特地隐去了夏绾是被楚王追杀的事。“好歹她之前也帮过您,您说我既然知道了她有危险能坐视不管吗?”
这话说的倒是。钱夫人点点头,末了又惆怅起来:“可她总是要去流放的,咱们也帮不了她多少,这件事娘自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钱怀廷心里有个想法,但是犹犹豫豫就是不敢说出来。钱夫人看他欲言又止的,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想说什么就说,别支支吾吾的让我猜。”
“娘……我想,能不能一会儿跟那个韩将军商量商量把夏绾给弄出来,反正这流放路上死人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他随便记上一笔也不会有人知道。”
钱夫人立马打断他:“你想都别想,她只要活着一天就一天都是朝廷的钦犯,万一日后被人认出来了,不止她,咱们家也得跟着倒霉,你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人家还有个夫君呢!”
钱怀廷见钱夫人如此反对,悻悻的挠挠头道:“您别急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钱夫人恶狠狠警告:“你最好是随口一说,这件事你爹还不知道,我也不告诉他了,你要是敢胡来,我就告诉他,你看他扒不扒你一层皮!”
钱怀廷仔细一想,钱夫人说的也有道理,而且夏绾也未必愿意留下来,就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从钱夫人房间里出来,管家迎了上来汇报:“公子,按照您吩咐的,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
“知道了,饭做好了吗?做好了就让人赶紧给他们送去。”
“已经在做了,应该马上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公子……”管家叫了他一身:“您为什么要把人家夫妻安排在两间房啊?”
安排住处之前,钱怀廷特意叮嘱他这样做的,他实在很不理解,所以才有此一问。钱怀廷背着手,扬眉问:“咱们家缺房间吗?”
“不缺啊。”
“那你问什么问?够住的不就行了?多管闲事!”
管家讪讪的抹了把鼻尖,退下了。钱夫人在前厅设宴,宴请韩硕跟老李几个官兵,席上因为钱怀廷叮嘱过,她也没提认识夏绾的事,也克制住了想打听夏绾的好奇心。而后院,剩余的官兵跟囚犯一起吃着厨房煮的大锅饭。这是他们这些人自从流放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有白粥馒头,还有掺了肉块儿的炖菜。周相虞去领了饭回来,咬一口馒头,见夏绾情绪不高,便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
夏绾蔫蔫儿的吃着碗里的东西。夏欢心理计划着什么,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夏冲倒是想狼吞虎咽,只是他身上的伤口实在是疼的厉害,现在已经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官爷……”夏夫人实在不忍心看儿子这样,忍不住对一旁的官兵开口:“能不能请您帮我们请个大夫?我儿子受伤了,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官兵看了夏夫人一眼,大口咀嚼着碗里的肉,冷哼一声:“好啊,给钱,给钱我就去。”
可他们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钱?夏夫人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夏欢身上:“你有相熟的官兵,你能不能去求求他们?”
夏欢冷冷的笑:“这时候想起我来了?那娘这段时间有没有心疼过我呢?”
夏夫人低下头,有些心虚:“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不心疼你呢?”
“那你有问过我一句吗?有关心过我的身体吗?”
夏夫人便不再说话了。夏冲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疼了,手指颤巍巍从怀里拿出在客栈时捡的嵌金令牌:“我有钱!这上面的是金子,应该值不少钱。”
夏夫人接过令牌,问他:“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东西?”
“捡的。”
“捡的?”
夏欢看这个令牌觉得眼熟,一把从夏夫人手中抢过来:“你说这是你捡的?怎么可能?”
夏冲伸手欲夺:“本来就是我捡的,你还给我!”
夏欢拿着令牌仔细翻看,脸上神色古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夏冲拧眉:“你认识?”
夏欢之前跟楚王走得近,知道他手下有一群金衣卫,见过他们的令牌,跟她手里的这枚嵌金令牌一模一样。难道是楚王的人来这里了?可是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夏欢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楚王放心不下她,所以一路上派人暗中相随?她忽然觉得惊喜雀跃,但转瞬之间眼中又变得黯淡无光。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这一路上跟官兵之间的那些事楚王不就也知道了?若是自己干干净净,他大概还会要自己,可现在自己已经是不洁之身,再回到楚王身边肯定是不可能了。夏欢把手中的令牌收起来,冷着脸道:“这令牌不能卖。”
夏冲怒道:“这是我捡到的,怎么处置应该由我说了算,你把东西还给我!”
夏欢冷冷刺道:“有眼无珠的的东西,你知道这令牌的来历吗?留着它可比卖了它的用处更大。”
就算是不能再回到楚王身边,夏欢也要留着这令牌,至少有了它,后面这一路上他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一直沉默不语的夏政似乎也认出了那块令牌,带着几分狐疑的问道:“那可是楚王的令牌?”
夏欢点点头:“不错,还是楚王手下最得力的金衣卫所拥有的嵌金令。”
夏冲眼中一喜:“那还等什么?你快用令牌命令他们给我找大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