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么严肃又认真的连名带姓称呼她。“男人贪图一个女人,她的价值往往不是第一参考条件。”
夏绾缓缓刺入第二针,对他的话显然没放在心上,隔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什么是第一参考条件?”
“脸,身材其次是感觉。”
“噗嗤——”周相虞睁开眼,看到夏绾脸上揶揄的笑:“你是说他看上我了,才不辞辛苦追我到这里来?”
她尾音上扬,秀眉微挑:“你为什么会这么介意他的存在?”
夏绾看着周相虞的眼睛,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是很可惜,他眼神平静并无半点波澜,似乎这么说只是出于好心的提醒。周相虞扯起一边唇角,嗓音沙哑:“我介意他?”
他重新闭上眼睛:“这是你的事,我原不该管,但你我现在还是夫妻,夫妻一体,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也跑不掉,所以好心提醒,别把自己搭进去,也别连累我。”
他明明是很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绾就是觉得他这话带着气性。于是接下来的一针故意下了重手。周相虞疼的直皱眉:“你故意的是不是?”
夏绾捏住他脸颊,冷声警告:“别说话,一会儿要是扎歪面瘫了别怪我。”
她说话时唇风拂面带动几根发丝扫的他脸上痒痒的。周相虞伸手想挠,被夏绾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别乱动!”
他手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手臂缓缓坠下去。坠下去的时候,他指尖从夏绾腰侧滑过。夏绾瞬间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手一抖,银针差点扎在他眼睛上。周相虞再次睁开眼,看着差点戳进他眼睛里的针尖,十分平静的开口:“专心。”
这么一来倒好像刚刚的小动作是个意外,是她多心想多了似的。“手离我远点儿!”
夏绾咬牙,恨声警告。周相虞举起那只“罪魁祸手”语气无辜:“你刚刚拍在我麻筋上了,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仿佛都是她的错。夏绾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眼!”
周相虞闭上眼睛。耳边夏绾的声音带了些戏谑的味道:“最后一针会很疼很疼,你可千万忍着点儿。”
尽管周相虞提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夏绾一针下去,还是疼的他哆嗦了下。看着周相虞脸上隐忍的表情,夏绾满意的拍拍手:“好了,等着一会儿拔针就好了。”
话音刚落,窗户突然被一股大力从外面打开。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让两人都下意识以为是之前想杀夏绾的刺客又杀进来了。周相虞反应更快,他搂住夏绾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几乎是本能反应,把她护在身后。风吹窗框吱呀作响。夏绾被周相虞按坐在他腿上,两只手紧紧抓着他衣领,侧头看向窗口的方向:“有人吗?”
但回应她的只有砰砰心跳声跟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当真是草木皆兵了。“没有人。”
周相虞也是松口气。确定是虚惊一场之后,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夏绾松开抓着周相虞领子的手,轻咳两声,起身去把窗户关上了。周相虞身子微僵,坐着没动。夏绾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周相虞余光从她身上扫过,不大自然的理了理衣服。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等到了时辰,夏绾去帮周相虞拔针,又拿出药给他服下。桌上微弱的烛火跳跃,周相虞躺在床上,等到被窝暖热,他起身去叫靠在椅子上快要睡着的夏绾:“去睡吧。”
夏绾睁开眼,同他对视了一下又很快的挪开视线:“你不睡了?”
“那张床对我来说太小了。”
他站在她面前,投下来的阴影有种迫人的气势。夏绾只好起身,钻进被窝躺下。被子里暖融融的,还残存着他身体的余温。周相虞吹灭蜡烛,房间陷入黑暗,夏绾闭上眼睛,这次很快就睡着了。窗外寒风过境,飞沙走石拍打着门窗,钱怀廷被吵得久久不能入眠。他睡不着,心里又装着事,就想出去走走透口气。可刚打开门,迎面就撞上一个人。“啊——”那人被他撞倒,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钱怀廷赶紧把人从地上扶起来,那人抬头,一双眼睛红彤彤散着泪光。“姑娘,你没事吧?”
钱怀廷认出她是夏绾的姐姐夏欢。在莫关城的时候她曾派人打听过夏绾。莫关城鱼龙混杂,有本事的神神鬼鬼也不少,只要银子给到位,仅凭一张画像就能挖出夏绾的祖宗十八代。从她家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被抄,再到一应家庭成员,甚至府里之前养过几条狗几只猫都查的清清楚楚。夏欢揉着脚踝,委屈道:“好像扭到了,站不起来了。”
钱怀廷十分不好意思,左右望了望问她:“你住在哪个房间,我把你送回去。”
夏欢摇摇头:“我没有地方住。”
钱怀廷疑道:“怎么可能呢?我方才明明看见夏……下面的一个囚犯往楼上去了,她都有地方住你怎么没有呢?”
“你说的那是我妹妹。”
夏欢哀怨的叹口气,然后苦笑一声开始卖惨:“我跟她可比不了,她跟那群官兵的关系很好,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住上上房,可我……”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夏欢转过头小声抽泣。钱怀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她的话了,只好道:“那你先来我房间坐一会儿吧。”
这话正中夏欢的下怀,她忙不迭的点头:“既然公子诚意想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钱怀廷扶着夏欢进了房间,安排她在椅子上坐下,又去包袱里找跌打酒。夏欢就趁着这会儿打量起钱怀廷来。他这一身衣裳看起来不便宜,少说也要上百两,钱袋子鼓鼓囊囊的,人也生的伟岸俊朗,比那些银样镴枪头的官兵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夏欢心里越看越喜欢。钱怀廷把跌打酒给夏欢,指了指她的脚:“你自己上点儿药吧,好得快。”
夏欢撇撇嘴,一脸讶然:“可是……我不会啊!”
钱怀廷局促的站在那儿,神情尴尬:“我也不会。”
夏欢叹气:“那可怎么办才好?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我要是走不了路耽搁了进程,那些官兵不会放过我的。”
她本指望着钱怀廷能有什么愧疚之心,主动过来帮她按按脚,只要有了肢体接触,自己再有意无意的撩拨,一来二去的这件事不就成了吗?但是钱怀廷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思绪却早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