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说的也对,吴亮现在虽说只是个参将,要说是衣锦还乡倒也还可以。几个人在庄口等了大约一刻钟,正当吴亮想让裴英俊再进去打探一下的时候,一大帮人从庄子里走了过来。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吴亮心里暗想:“这群人里到底有没有那个吴良的老婆和孩子啊?如果他们两个混在了人群之中,孩子可以认不出来,老婆认不出来,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啊!”
“里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宝珠拉过尼杨琦琦问。“好像是死了许多人。”
尼杨琦琦一时也说不清楚。吴亮放眼望去,那些人属实都有孝在身。一个老者由几个稍显年轻一些的人搀扶着来到了吴亮的马前。“良子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老者说着话,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抓挠。呼噜并不怕人,可是老者这样咋咋呼呼的样子,还是把它给弄烦了。老者的手无意间扫到了呼噜的眼睛,这下呼噜可不干了。“哕哕”几声马嘶,老者被吓得不轻,身体也摇摇欲坠。“吴良,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现在你当了将军了,就忘了老庄主当初对你的照顾了么?”
一个打扮朴素的汉子上前扶住老庄主,并且没忘对着吴亮嚷嚷。吴良本来就心虚,让人这么一说,心里顿觉惭愧,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众人看到吴亮这个样子,想帮着吴亮说句话,可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位大哥,不是我家将军不念旧情。”
胭脂当仁不让,“大明有大明的礼法,相公他现在是大明的参将,你们见了参将大人为何不行礼啊?”
胭脂的声音不大,震慑力却不小。庄主毕竟是庄主,明白胭脂说的话一点儿都不过分。“小人吴兴国给参将大人见礼!”
在庄主的带领之下,用人跟着给吴亮见礼。“老人家赶紧免礼,赶紧免礼。”
吴亮从马上跳了下来,伸手搀扶住了老庄主。看到老庄主的双眼游离,仿佛看见东西的样子:“老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参将大人啊,这…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庄主没有马上说明原因,“大人你们来了许多人吧,跟随我一起进庄,我们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一行人跟着进了吴家庄,一路上又看到了许多庄民。庄民们脸上并没有喜悦之色,很多人面含萧杀之气。落座之后,没等吴亮再问,老庄主却先开了口:“吴将军啊,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的妻子和儿子,是我对不起你啊!”
虽说吴亮不想见吴良的妻儿,听到庄主这么说,他的心里又怎么能平静得下来。“老伯你何出此言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的,我的妻子和儿子他们怎么了?”
“参将大人啊,你的妻儿,你的妻儿被人给害死了!”
说着话,庄主也跟着老泪纵横。即便是冒名顶替之人,吴亮也想要把事情原委给弄明白。不是为了别的,即便被顶替的那个游击将军吴良该死,可是他的妻儿又何罪之有呢?吴亮问:“好端端的怎么,怎么给害死了呢?”
“不只是你的妻儿,我们这吴家庄,差一点儿没遭遇了灭顶之灾呢!”
庄主越说越是激动。胭脂在一旁搭话:“庄主老伯,你别激动慢慢说。”
张翠花也跟着说:“老伯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吴亮跟着安慰庄主:“不瞒老伯你说,跟你说话的这个人可是位神医,要不你让她给你看看,或许你的眼睛还能治好呢。”
“那敢情好,敢情好了!”
庄主仿佛找到了救星,“我就说吴良你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没枉费我当年对你的厚望啊!”
接着庄主向吴亮他们述说了吴家庄发生的事情。大年初五一过,庄子里来了一伙戏班子。那伙人不只是戏唱得好,而且带过来的厨子做得一手好糕点。庄子里的女人孩子都来听戏,戏班子就给那些人分发糕点。大家也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于是就从家里拿来些米面给戏班子留下。据说制作糕点的厨子用的是宫廷秘方,不只是女人孩子愿意吃,大家伙儿也都愿意吃。戏班子的人在庄里待到了初十,临走那天,他们给各家各户都送去了些糕点,说是感谢庄里人对他们的厚待。谁知道他们走了之后,庄里的人就开始纷纷得起了怪病。开始的时候谁也没往糕点上想,以为是这里爆发了瘟疫。庄主把这件事儿上报,县衙派来了几个郎中过来。郎中来了说这种病不是瘟疫,开了些药,却也没见好转。三天以后,得病最重的,也就是吴良的老婆和孩子就一命呜呼了,接着还有几个人也丢了性命。有个游方道士来到了庄里,看了这种情况后说那些人中了蛊毒,还说中毒身亡的那些人不能下葬,必须要用火把尸身给烧了。庄主拿不准主意,就又把事情报给了县衙。县令把道士找了过去,跟着道士一起去了府衙。从府衙回来之后,就按照道士说的,把那些病重不治之人焚烧殆尽。剩下的这些人吃了道士开的药,总算保住了一条命。“老伯,你们是怎么知道那糕点里面有毒的呢?”
吴亮还是有些不相信庄主的话。“是那个道人跟我们说的。”
旁边的一个人接了句话。张翠花心里也有疑惑:“也不能全信吧,或许是道士危言耸听呢?”
“怎么能不是呢,有一户人家带着孩子回娘家,没吃戏班子送去的糕点。回来的时候看到糕点已经发霉,想着不能糟蹋了,就都喂给了牲畜家禽。”
庄主跟着解释,“之后他家的牲畜和家禽就都得了病,中了蛊毒。”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吴亮点了点头。紧接着老庄主带着吴亮去了祖宗祠堂,拜祭了先祖之后,跟老庄主说好了去他家吃晚饭。吴亮由一个家丁领着去吴良曾经住过的宅子,院子不大,里面有一眼井。正要进屋,看到几个庄民赶着一群鸡鸭也往这边儿来。“这些都是…都是将军夫人养的,我们看没人照料,就把他们拿回去,拿回去替将军大人养了几天儿。”
吴亮一下儿明白了,看来哪里都有愿意占小便宜的人啊!“你们想养就继续养吧,将军我倒也不缺这些东西。”
吴亮思忖了一下,“还的麻烦你们几个,告诉邻居们明天将军我招待大家,能来的都过来喝酒吃肉!”
“哎呦,那可真是太感谢将军大人了!”
几个赶着鸡鸭的人连声道谢,“我们这就,这就回去跟大家说,将军大人你可真是个好人啊,当了将军也没把我们这些乡里乡亲地给忘了!”
吴亮心里暗笑,方才这帮人还说我没良心呢,现在得了好处就开始奉承起我来了。吴亮在院子里四处晃荡,外人看来他是怀念故人,其实他是在熟悉这里的环境。几个衙役开道,一顶轿子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院门前。吴亮看了一眼,就又扭头对着那几件屋子惺惺作态起来。裴英俊在吴亮的身后禀报:“将军大人,县令大人来府上拜会。”
“嗯,知道了!”
吴亮不想见那些不想干的人,“你去跟县令说,本将军今天没心情,不想会客!”
胭脂和宝珠几个人也看到了有人来。胭脂对吴亮说:“相公啊,你看这,这样好么?”
“是啊老公,毕竟他是个县令,我们这么对他……”宝珠也有点儿担心。“县令怎么了?”
吴亮做出了跋扈的样子,“一个区区的七品县令,将军我必须要见他么?”
吴亮这么做,无非就是让这里的官员对他敬而远之。只是一墙之隔的县令可是把吴亮说的话都记到了心里,他恨恨地对手下的衙役说:“这个吴参将架子可够大的了,本官高攀不上,我们打道回府!”
看着远去的县令,胭脂很是忧虑地对吴亮说:“相公啊,毕竟人家是这里的父母官儿,你这么慢待他,会不会……”“我那是故意这么做给他们看的。”
吴亮神秘地笑了笑,“这个县令回去后一定会跟别人说,这样其他人不就对我们敬而远之了么!”
尼杨琦琦对吴亮很是佩服:“老公你可真厉害!”
“那当然了,我这个将军本来就应该有个将军的样子啊!”
吴亮很是得意。“相公啊,你这样的话就不怕那个县令他弹劾你么?”
胭脂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想得比别人要周全一些。“没事儿,圣上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吴亮有自己的想法,“本将军要是循规蹈矩的话,皇上才觉得我有问题呢!”
“我觉得皇上这次让相公你跟着太子殿下回应天府,或许有别的意图也说不清啊!”
胭脂不放心,“我想相公你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吧!”
“胭脂你放心吧,皇上是个聪明的皇上,他可不想别人在他面前耍聪明。”
吴亮跟着笑了笑。“相公是说我么?说我多嘴了是吧!”
胭脂生气了。“怎么会呢?”
吴亮陪着笑,“既然我的大夫人不幸亡故,你可就变成了我的主心骨了啊!”
“老公,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要回京师去么?”
宝珠岔开了吴亮的话。“太子殿下都不着急回应天府来,本将军我干嘛那么着急回去呢!”
吴亮心里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