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还在牧人家借宿，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有客店住了。要说这里已经算是大明的疆域，属于辽东镇的管辖范畴之内。只是这个地带女真人和汉人混杂居住，甚至还有蒙古人出没其中。吴亮打算好好地休息一下，最好能够洗个热水澡。宝珠身上带了些银票出来，在女真那边儿，银票可是花不出去的。到了辽东镇，银票总算是能够派上了用场。进了一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酒店，问了一些酒店能够提供住宿，吴亮他们三个人就打算住下来了。“客官吃点儿什么，需要几间客房啊？”
店小二很是殷勤地过来打招呼。“客房，客房来两间吧，吃什么东西……你们这儿有啥好吃的尽管拿过来，大爷我不差钱儿！”
吴亮在宝珠和尼杨琦琦面前稍微有点嘚瑟。店小二让他们三人找了个桌子先坐下来，回头去准备饭菜去了。“怎么了？你们咋还不高兴了呢？”
看着两个女人的脸，吴亮不明所以。宝珠小声对吴亮说：“老公，我们出门在外的，别太张扬了。”
“是我有些过头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吴亮赶紧赔不是。“老公我们要两间客房，没有这个必要吧！”
尼杨琦琦小声嘟囔。“我们住一间，那一间可以空着。”
吴亮神秘地一笑，“这还是师爷跟我说的呢。”
“是啊，明天就能看到吴师爷和牛公子了。”
宝珠也很期待。正说着话，一个女子拿着几盘小菜走了过来。“三位客官，这是你们的菜。”
只是听到了声音，尼杨琦琦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直勾勾地看这拿菜过来的女人。两个女子怔在了那里，吴亮觉得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儿。“你们，你们认识么？”
吴亮小心地轻声问尼杨琦琦。“我们不认识，不认识。”
女子首先否认。“她长的很像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
尼杨琦琦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个拿菜过来的女子。“客官如果怕冷，可以把酒菜拿到客房里去吃。”
女子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吴亮心里明白，女子这是有话不方便在这里说啊。“方才那个店小二呢？他不是说要给我找客房么？”
吴亮装模装样地摆起了架子，“如果这客房让本将军不满意，那我可就得换一家店了啊！”
吴亮正嚷嚷呢，店小二屁颠屁颠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客官你着什么急呢，我敢说我家的店你要是不满意，这儿别的店就更是入不了你的眼了。”
“说是这么说啊，你也得让我亲眼看一看不是。”
吴亮没有妥协的意思，“行了行了，我跟你上去看一看吧，这饭菜还得劳烦这位姑娘给我送上去。”
“好嘞好嘞，你们几位跟着我来吧！”
店小二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端菜过来的女子，“雅尔檀，你一会儿把酒菜给送到这位客官的房间里去吧！”
吴亮心里一惊，只是表面上装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既然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雅尔檀，她一定不会认不出来尼杨琦琦的。店小二把吴亮几个领到了楼上的客房，客房收拾的还算干净，虽然比不得其他大地方，吴亮还是能够接受得了。“没想到啊，这里挺干净的，本将军今天就住在这儿了！”
吴亮貌似不经意地把将军的身份给透露了出去。“既然客官…将军你满意，我就让雅尔檀把酒菜给送过来了啊！”
店小二很是在意“将军”这个头衔。“咋了？不相信我吴亮是将军么？”
吴亮借机发飙，“你要是不相信啊，去问蓟州总兵陈越，他知道我是谁！”
宝珠对吴亮这样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老底儿掀开的方式很是不赞同，既然吴亮乐此不疲，也只好任由他发挥了。“总兵陈大人，陈大人我哪里能见得到呢！”
店小二陪着笑，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咒骂吴亮呢。“我跟陈大人可是好兄弟啊，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吃肉，都是好兄弟，好兄弟啊！”
吴亮越说越不着边际。看在吴亮几个有银子的面子上，店小二强忍着把酒菜给摆了上来。布菜的不只是雅尔檀一个，店小二也跟着来回穿梭，这就让尼杨琦琦很难有机会跟雅尔塔说上话了。“将军大人，这酒菜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请你慢用吧！”
店小二回头看到了雅尔檀，“雅尔檀，我们走吧！”
“你走可以，不过得把这个妞儿给我留下！”
吴亮不让雅尔檀离开，“本将军要这个小妞儿陪着，不然本将军的酒喝不痛快。”
“你，你有些过分了吧！”
店小二被吴亮激怒。“你吃着大明的军饷，竟然跑到这里开黑店。竟然还敢说本将军过分！”
吴亮怒斥着这个店小二，“我把他留下来是让她给我尝菜，不然啊，说不准你们在菜里下没下毒呢！”
“谁说酒菜里有毒了，这酒菜里根本没有毒！”
雅尔檀极力辩解。“呵呵呵，这个小妞儿还挺有味儿的呢，过来陪本将军喝两杯怎么样啊？”
吴亮又开始调戏起雅尔檀来了。一旁的宝珠没吱声，他知道吴亮不是那种好色之徒，至少不是那种当众调戏良家女子之人。尼杨琦琦的心里就没那么好受了，她也知道吴亮在演戏，只是不愿意这场戏继续演下去。要知道雅尔檀毕竟是尼杨琦琦的好朋友，她不敢跟尼杨琦琦相认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呢。“将军你怎么能看出来他是行伍之人呢？”
门外一个稍微有些显老的声音传了进来，随之店掌柜模样的人缓步而入。“哈哈哈，该现身的总算是现了真身了啊！”
吴亮大笑两声，“我看不出来这位伙计是不是行伍之人，可是却看得出来他跟雅尔檀的关系很不一般。”
“我可不是什么真人，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真身了。”
店掌柜客套了一句，“对吴将军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是将军你不是战死了么，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呢？”
“战死了，谁说我战死了？”
吴亮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大军在这里等了将军三天也没见将军呢回去，后来监军汪直大人就给圣上写了奏折，说将军你跟野人女真首领野人王战死在沙场上了。”
“大军现在撤了么？那我的家眷她们怎么办了？”
吴亮急了起来。“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将军明天去辽东镇那里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店掌柜并不着急。“我知道了，有些事情我不便跟你在这里说，等见了皇上，我亲自跟他说吧！”
吴亮有点儿慌乱。“那好吧，将军请慢用，这酒里根本就没放毒。”
店掌柜也不强求，转身想要离开。“我要，我要他们两个留下来陪本将军喝酒，你们两个都得给将军我先尝菜。”
吴亮这回不只是要把雅尔檀留下了。“你们两个给我陪好将军，别的事情先不用管了！”
店掌柜迫于无奈，只能答应了吴亮的无理要求。“将军大人，小人张怀远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店小二见掌柜的走了，急忙跪地给吴亮赔不是。“你是雅尔檀的丈夫吧，怪不得看到雅尔檀受到了欺负，就不顾一切地保护她呢！”
吴亮的这句话，就当做是给方才调戏雅尔檀的行为做个解释吧。“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将军呢的事情，闻名不如见面，今天真是我张怀远的荣幸，让我在这里跟将军你相见了啊！”
张怀远一脸虔诚。“别跟我玩儿虚的，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开店！还有啊，你为什么不让雅尔檀回家去看哈鲁大叔和哈鲁大婶儿？”
吴亮还是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个张怀远。“不是我不让她回去，是因为，因为哈鲁大叔和大婶儿，他们，他们被，被海西女真的人给杀了。”
“你不是跟我说是被野人女真的人给杀了么？怎么现在又变成了海西女真的人了呢？”
雅尔檀的问题很是尖锐，一听就知道张怀远跟雅尔檀说了谎。“什么？哈鲁大叔和哈鲁大婶儿怎么会被杀了呢？”
尼杨琦琦表示不理解，“他们……”“你快说到底是被谁杀了的，本将军要给他们报仇！”
吴亮拦住了尼杨琦琦的话。“事情是这样的，我带着雅尔檀来到这里之后，女真人和我们大明的军队都传来了要开战的消息。”
张怀远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呢，“我曾经回去过雅尔檀家的那片牧区，可是，可是……那里已经不知是被野人女真还是海西女真给洗劫一空。”
听了张怀远的这些话，尼杨琦琦这才明白了吴亮想要干什么。“那你是怎么知道哈鲁大叔和哈鲁大婶儿遇害的？”
宝珠问了一句。“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最后找到了那只叫大黄的狗。那只狗浑身都是血还有很多泥土，就好像，好像是从土里面爬出来一样。”
“你们顺着大黄留下的足迹，很容易就找到了地下埋着的哈鲁大叔和哈鲁大婶儿的尸体对吧？”
吴亮把张怀远的谎言给说完整了。“是的将军，事情大概跟将军你说的一个样儿。我们不只发现了哈鲁大叔和哈鲁大婶儿，而且还发现了其他很多的牧民。”
张怀远目光里闪烁着泪花。“我本想着回去看看，可是夫君他怕我受不了，就一直没让我回去。”
雅尔檀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雅尔檀，你换成了汉人的衣服，我开始的时候还没看出来是你呢！”
尼杨琦琦对雅尔檀使了个眼色。雅尔檀随即说：“我看着像是你，只是没敢认啊！”
“你们要唠家常去隔壁唠，我跟张老弟今天要喝个痛快。”
吴亮对女人们的嘁嘁喳喳有些厌烦，“宝珠你留下来给我和，和这位张兄弟倒酒，你让她们两个到，到旁边儿那间屋子里说话去！”
“将军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吧，别惹得将军他不高兴。”
宝珠很是配合。“我说张老弟啊，我们可都是一样啊！”
吴亮拉着张怀远的手不愿意松开。“我们，我们怎么一样了？我哪里敢跟将军你一样呢！”
张怀远应付地很是小心。“你看你，你看你还谦虚了呢！我说我们一样，我们就一样！”
吴亮装出了喝高了的样子。“这个真不敢，真不敢将军！”
张怀远还是不愿意承认。“我们都娶了女真人做老婆，你说，你说我们是不是一样呢？”
吴亮狡黠地笑了笑。“将军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们还真有些相同之处呢！”
张怀远点了点头。宝珠似乎有感而发地说：“你们还好意思说呢，我们跟了你们这些汉人有什么好处啊，想要我们身子的时候对我们百依百顺的，可是一回了大明那边儿啊，可就变了脸也变了心呢！”
“你这么说本将军还行，本将军的老婆是多了点儿。”
吴亮打了个嗝儿，“人家张老弟可就雅尔檀这一个，这一个心肝儿宝贝儿呢。没看见方才……方才他杀我的心都有了么！”
“将军你可别这么说，辽东这里本来就是苦寒之地，找个女人快乐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么！将军别为那件事情过于挂怀。”
张怀远说的是自己还是吴亮，宝珠也没能听得清楚。“我们女真人怎么了，我就觉得人家张兄弟可比将军你用情专一呢。”
宝珠抹了一把眼泪，“我和琦琦两个人在将军眼里，在将军眼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哪里像张兄弟对待雅尔檀那么，那么用心呢！”
“我这不是，这不是在认识你们之前就已经有了老婆孩子了么！”
吴亮大言不惭，“不然的话，我也会对你们明媒正娶，你说是不是啊张老弟？”
“人家张老弟家里又没有老婆，他也不会骗雅尔檀说自己没老婆的！”
宝珠很是委屈。“这个，这个……”张怀远的脸红了起来。吴亮和宝珠都看得出来，张怀远的脸红可不仅仅因为和多了酒。“宝珠我跟你说啊，大丈夫三妻四妾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们女真人不也都这样么？我跟你说啊，你们女人就是想法太多了。”
吴亮说着话，眼睛却瞟向了张怀远。“人家张兄弟可不像将军你这样的人，我们不怕你们有老婆，我们只是觉得你们不该骗我们，即便我们是女真人，你们也不应该骗我们！”
宝珠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行了行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好了吧！”
吴亮喝了一大口酒，“我要是跟你们说了我有老婆，你们还会跟着本将军我么！”
“怎么不会呢，我们就喜欢将军你这样的英雄呢！”
宝珠给吴亮倒满了酒。“宝珠…宝珠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张怀远也有点儿醉了。“我能帮张老弟你什么忙儿啊！”
宝珠笑盈盈地等着张怀远说出下文。“我，我，其实我已经有了老婆了……只是，只是雅尔檀她，她不知道……”张怀远说得吞吞吐吐。“哎呦，我还以为张兄弟你只爱雅尔檀一个呢！原来你们，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啊！”
宝珠佯装恼怒，“这个忙我可是不能帮的，当初我原谅将军的时候，将军可是给了我一千两银子呢！”
“要……要这么多啊？”
张怀远低下了头。“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只要你们彼此恩爱，我可以去给你们说和说和。”
宝珠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你别光说不练啊，我们明天就走了，哪里还有机会再回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呢！”
吴亮催促宝珠，“别只顾着以后跟将军我享福去，张兄弟的这个忙你现在就得给人家帮了！”
“那我…那我先过去找她们去了？”
宝珠征询着吴亮。“去吧去吧，赶紧把雅尔檀给弄明白了，别像你们当初那样对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吴亮对宝珠摆了摆手。“多谢，多谢宝珠姐姐！”
张怀远煞有介事地给宝珠行了个礼。就在张怀远目送宝珠走出客房门的时候，吴亮看到了他嘴角上的一丝阴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