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杨琦琦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虽说她不知道方才过来劫营的人是不是大明的军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她而来;不知道来的是不是那个她想念的吴将军,但是尼杨琦琦觉得该来的总会来,该她面对的事情,再回避也没有用。尼杨琦琦又一次要求:“雅利奇,你就带着我去见野人王吧!”
“情况都还没搞清楚呢,你跟着过去干什么?”
雅利奇仍然不想让尼杨琦琦冒这个风险。雅利奇跟着野人王这么多年了,她可是知道野人王的秉性。在野人女真各部落中存活下来,对于野人王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光靠武力不可能让部落族人臣服。尼杨琦琦反问:“我们是好姐妹啊,我陪着你过去不应该么?”
“既然你想好了,那就跟着我过去吧!”
雅利奇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最后也就对尼杨琦琦听之任之了。不管是不是刻意,方正两人携手,一路欢声笑语地进了野人王的大帐。帐中有十几个被反剪双手,跪在地上的明军兵卒,尼杨琦琦看到这里,心凉了大半。他心想这下完了,我没被救出去,反而搭了这么多人进来。匆匆扫视了一眼,好在没有她熟悉的人,这让尼杨琦琦稍微松了一口气。野人王看到雅利奇和尼杨琦琦一起过来了,除了感到意外,心里更觉欢喜。特别是看到尼杨琦琦对他嫣然一笑,野人王仿佛心旷神怡。“参见首领大人!”
尼杨琦琦给野人王行礼。“免礼免礼,在我这里用不着那么多的礼节!”
野人王眼睛有些发直。尼杨琦琦很是羞怯地避开野人王投来的眼神,仿佛惊慌的样子说:“大人,大人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你说他们啊,他们,他们……”野人王这才缓过神来,“雅利奇,他们说认识你,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夫君,我,我……”雅利奇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大人,他们是明军,雅利奇怎么会认识呢?”
尼杨琦琦给雅利奇解围。跪在地上的一个人听尼杨琦琦这么说,连忙接话:“大人啊,我们虽然是明军,可我们也是女真人啊!”
“你们投降了大明,背叛了自己的族人,还自称是女真人!”
在美人面前,野人王尽显英雄气概,“来人啊,把他们推出去砍了!”
“夫君我认识这个人,他叫觉长安,是海西女真头人的卫队长。”
雅利奇的声音颤抖,此刻她很想救觉长安的命。听到雅利奇说到觉长安这个名字,尼杨琦琦心里不安了起来。更让尼杨琦琦感到愧疚的是,她的无心之语给觉长安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尼杨琦琦问:“马上就要跟明军决战了,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是啊大人,他们没道理到我们野人女真这里来啊!”
雅利奇一下明白了尼杨琦琦的心思。“首领大人,求求你别杀我们,我们,我们投降了明军那也是,那也是迫不得已啊!”
觉长安跪地祈求。“迫不得已?我看你们是来我这里打探军情的吧!”
野人王不为所动。“你们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赶上这个时候来啊?”
雅利奇嘴里说的“你们”,在尼杨琦琦看来说的就是觉长安。“首领大人、夫人,十年前我们被明军俘虏,为了活下去我们不得不投降了大明,可是大明军队从来也没相信过我们。”
觉长安解释。“大明不相信你们,我们野人女真就会相信你们了?”
雅利奇继续问。觉长安看了雅利奇一眼,又低下了头说:“公主殿下,我们现在没有脸面再回海西女真了。可是我们听说公主殿下你在野人女真这里,所以,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来投奔公主殿下你了。”
“呵呵,我可不相信你的话,认识雅利奇的人多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呢?”
野人王对觉长安的回答很是不满意。“实话说,如果大明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也不会来投奔这里。既然首领容不得我们,反正横竖都是死,首领你就给我们一个痛快吧!”
觉长安以死相搏。“你们投降了大明,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么?大战之前,大明正是用人之际,怎么就容不下你们了?”
尼杨琦琦不想让觉长安把话给说绝了。野人王看到尼杨琦琦这么问,也跟着美人一起怀疑了起来:“是啊,尼杨琦琦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觉长安你倒是说一说,我也想知道大明为什么以前能容得下你们,现在反而就容不得了?”
“大明有个叫汪直的监军,他是个太监。就是这个太监,就是他要在大战之前,他怕我们女真投降过去的这些人在战场上会对自己的同胞不忍下手,他想把我们这些人给控制起来……”“这也说得过去啊……你们就为了这个背叛了大明?真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野人王怒了。“首领大人啊,他们何止是把我们控制起来那么简单啊!”
另一个跪着的人害怕了。觉长安接着说:“我不经意间听一个喝醉了的将军说,说如果大明这次打了胜仗,他们会解除对我们这些女真人的控制。要是他们败了,他们就会把我们这些明军中的女真人给杀了,用我们的人头去领赏!”
“这么说的话倒是有情可原啊。”
雅利奇接了话,“毕竟都来自海西女真,他们能来夫君这里,我看……”“他们从大明军营那里来,应该对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
尼杨琦琦想帮觉长安一把,“而且又是冲着雅利奇来的,大人还是把他们留下吧!”
“谢谢这位,这位……”觉长安不知怎么称呼尼杨琦琦了。“我叫尼杨琦琦。”
“你是,你是建州……谢谢六公主,谢谢六公主!”
觉长安不住地给尼杨琦琦磕头。“你知道她是建州六公主?”
野人王狐疑地问。这也不怪野人王怀疑,觉长安说他在明军里待了十年,怎么会认识一直在建州的尼杨琦琦呢。“十年前赛马大会的时候,我见过他,那时候我的四姐海兰珠很是欣赏觉长安,她让我,让我给觉长安送过信。”
尼杨琦琦只要编了一个理由出来应付一下。“六公主当年还只有六七岁吧!”
野人王并没有解开自己的疑惑。“那一定是因为觉长安他看见我嘴边的这颗朱砂痣了吧,我和四姐海兰珠长得很像,嘴角都有一颗朱砂痣。”
尼杨琦琦指了指嘴角。“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十年的时间容貌变了许多,脸上的痣却不会消失。”
野人情愿相信尼杨琦琦的话。“首领大人,我想他们投奔野人女真,应该不是假的,你就留着他们吧!”
尼杨琦琦趁机对野人王提出了建议。“我知道了,知道了。这些都是海西女真的吧?”
野人王问向跪着的人。“禀告大人,我是海西女真人。”
“我是建州人。”
“六公主,我是古伦氏的。”
那些人纷纷说出了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你们建州的都归尼杨琦琦管,海西女真的就让,让雅利奇先带你们几天儿吧!”
野人王卖了个人情,“你们要尽心竭力保护她们两个,等跟大明军队打完这场硬仗之后,我再按照你们的能力和表现,给你们在营寨里安排适当位置。”
“多谢首领大人不杀之恩!”
“多谢雅利奇夫人,六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众人纷纷表示感谢。“夫君我可不需要人来保护,这十几个人就都给尼杨琦琦做亲兵吧!”
雅利奇还是有些不放心,以防野人王有诈。“姐姐你这是让人把我看住啊,我都答应首领大人了,只要这次决战一结束,我就会嫁给他的!”
尼杨琦琦佯装恼怒,“雅利奇你太让我伤心了,我把你当亲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雅利奇还没回话呢,野人王着急地解释:“尼杨琦琦,这可不是要看住你的意思,这是,这是雅利奇她,她怕我们跟大明军队打起来,怕你受了伤!”
“哎呀,还是这新人招人疼啊,我可是里外不是人了呢!”
雅利奇也跟着吐起苦水来。野人王让人给觉长安他们松了绑,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了。大家分头回去休息,送走尼杨琦琦的时候,雅利奇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用这种方式表达了对尼杨琦琦的感谢。“明天就要决战了,不知道觉长安他能不能找到尼杨琦琦呢!”
宝珠怎么也睡不着,“昨天我听他们说,说蓟州总兵陈越的军队里跑了几个女真人,我想那些人里应该有觉长安吧!”
“这事儿还真不是着急的事儿,觉长安即便不为了琦琦,他也要去野人女真那里找他的雅利奇啊!”
吴亮尽量安慰宝珠。“你说我们姐妹怎么那么命苦呢,海兰珠去了海西女真,尼杨琦琦又被送到了野人女真那里……”宝珠暗自流泪,“还好让我遇见了老公你,而且,而且老公你还不嫌弃我是从青楼出来的。”
“你看你这是说什么呢?”
吴亮不知怎么哄好宝珠,只能把她抱紧。“虽然我不是清白之身,我本想把琦琦嫁给你,这样就能弥补我对你的亏欠。可是这,这怎么琦琦她也被,也被……”宝珠越说越是悲伤。“你别瞎扯了啊!”
吴亮假装生气,“能有你一个,我已经很是知足了。”
“我想你不是有我知足了,你是有了罗彩玲,你就,你就把琦琦给忘了!”
宝珠停下了哭泣,目标却转到了罗彩玲那里去了。吴亮心想这女人吃起醋来,可是一点前兆也没有呢!宝珠她怎么就从尼杨琦琦那儿就转到了罗彩玲这里来了呢!“你别瞎给人家琦琦做主了,我不是跟你都说了么,那个要娶你们姐妹两个人是那个游击将军吴良,不是现在的参军吴亮!”
吴亮说着还稍微傲娇了那么一下。“不管是谁,我们姐妹最先看到的就是你,你想不要我们,你想都别想!”
宝珠很是执拗。“我没说不要,我是说如果人家琦琦不喜欢和我在一起,我不会去难为她……”“你怎么也比那个杀老婆的野人王强吧!”
宝珠插了一句话。“你说啥呢?干嘛要拿我跟他比啊!”
吴亮听到宝珠说的话,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本来就是么,琦琦之前喜欢阿克敦,可是现在阿克敦死了,老公你不用怕琦琦会对其他人动心了。”
宝珠越是解释,吴亮越是感觉到别扭。“我怎么就那么不堪么?就算阿克敦在了又如何?”
吴亮来了脾气。“呵呵,老公你真打不过他!”
宝珠说出大实话。“打不过就打不过呗,我跟个死人较劲干嘛!”
吴亮选择了息事宁人。“老公你要干嘛?”
宝珠感觉到了来自吴亮的变化。“我要做一个老公该做的事情!”
吴亮用起了坏心思。“这个,这个在出征之前是不可以的,这个,这会让将军你泄了阳气,会,会……”宝珠无力挣扎。大战之前的那个傍晚,野人王没让部落族人喝酒,肉却可以随便吃。只是不让喝酒,肉吃起来也就没了味道。“明天开战之前我们先喝三杯,等得胜之后大家可劲儿喝!”
野人王似乎很懂得取胜之道。看到野人王不让大家喝酒,不只是雅利奇着急,尼杨琦琦也跟着着急了起来。只要野人王他们不喝酒,雅利奇就没有机会跟觉长安单独交谈。尼杨琦琦也想通过觉长安了解一下宝珠和吴亮的事情,他也盼着野人王能够让自己手下的人可劲儿喝酒。还好野人王去了土伦和代蛮的中军帐,他们要跟海西女真的头人一起,最后商量一下明天对阵大明军队的情况。“明日对阵大明精锐之师,我建州女真在正面迎敌,你们海西和野人两处人马,只要给我们做个辅助就行了!”
土伦情绪不高,“如果我们败了,你们赶紧逃命,不用管我们建州的事情了。”
“土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按辈分来说,我跟你父亲董山可以称得上是兄弟。你遇见了什么麻烦事儿,当叔叔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海西头人很是仗义的样子。“要是这么论起来,我还是你们哥两儿的妹夫呢,你们兄弟的事儿就是妹夫我的事儿,我野人王不会坐视不管,看着你们被欺负的!”
野人王自然不落人后。“要不这样吧,我看我们就不分主次,我们先对大明军队发起挑战,之后大举攻击大明军营。”
海西头人说得亢奋,“只要大明军队溃败,我们就乘胜一路杀下去!”
“想得倒好,大明的猛将也不少的,别的不说,就那个打死老虎的将军,我看我们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呢!”
代蛮开始煽风点火。“你这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的锐气。别人不知道,难道代蛮你也不曾看见大明的骑兵被我野人女真迎头痛击么?”
野人王明知代蛮的用意,却对他说的什么打虎将军很是不服气。“我也听说过明军里有个打死老虎的将军,那张虎皮还挂在旗杆上了呢!”
海西头人按照事先安排好了的戏码演下去,“真要是遇见那个打虎将军的话,我看,我看……”海西头人说着“我看”,眼睛却一直盯着野人王那里看。“你们看我干嘛啊?”
野人王有些不爽起来,“我可没打死过老虎。”
土伦见野人王怂了,心情马上不好了起来:“唉!算了算了,说得都挺好听,做起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喽!”
“要不,要不我们先跟明军说一说,就说我们还没准备好,让他们再等,再等我们两天儿?”
海西头人的这番说辞却没在剧本里面。“这也不能怪你们,瓦剌鞑靼都不敢跟大明对抗,我们女真人属实也没有那个实力啊!”
土伦的醒悟似乎晚了一些。“哈哈哈,我们野人女真可是不怕他大明的。”
野人王狂笑几声,“我可不像土伦和代蛮你们哥两个。我们的部落远离大明疆土,就是吃了败仗,大明也不会打过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最能打的野人王,临阵却做了缩头乌龟呢!”
代蛮开始口无遮拦。“代蛮,你以为在你的营帐之中,我野人王就不敢跟你动手么?”
野人王被激怒。“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明天我们就要共同对付大明的入侵了!”
土伦让眼前的这俩货给弄得心烦意乱。“好好好,我打不过你我承认!我宁可战死,也不能一听说人家打死了老虎,就不敢应战,就被吓死了!”
代蛮表面认错,却仍然对野人王含沙射影。“哼哼,怕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怕他了?”
野人王轻哼了两声,“我只是说过我没打死过老虎。”
“那不就得了!”
代蛮还是不服气。“我没打死过老虎,可是我的牛却把一只老虎给顶死了!”
野人王继续说下去,“当时我看见一头野牛用犄角把老虎给顶死了,就对那头野牛很是感兴趣。”
“首领你是怎么把那头野牛抓住驯服的?”
海西头人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