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吴亮把将军府里所有相关的人员都找了过来。这次吴亮不用再担心隔墙有耳,大张旗鼓地宣布自己三天之后将要随着大明军队去征讨建州的事情了。要说宣布随军出征这事儿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不知道这件事儿的人还真就不多。几个人心里都有事儿,吴亮更想跟吴兴后和张香秀说一下下午遇见陈刘氏的情况。“我们三个也要跟着将军一起去建州,这里就有劳春媚和小翠你们两个给看着了。”
宝珠说的很是客气,特意提高了春媚和小翠的地位。“怎么,宝珠夫人,你们,你们也跟着将军一起走?”
春媚很是吃惊地问了一句。“不只是我们,罗夫人跟罗小姐也要去跟总兵罗大人团聚去呢。”
宝珠借机说出了罗夫人和罗彩玲的动向。“是这样啊!”
春媚有些失落。“巧儿,你也跟着去建州啊?”
跟巧儿坐在一起的小翠很是有些不舍。“对啊,姐姐们都跟着将军,我当然也跟着将军去了!”
巧儿毫不掩饰自己的归属情怀。“你们可真好啊!”
小翠很是羡慕的样子。吃过了晚饭,吴亮特意把吴兴后和张香秀给留了下来。自从牛畺看到了应天府的女官儿陈刘氏出现在了将军府之后,他似乎也能猜测出一些事情的端倪来。既然吴亮没把自己留下来,牛畺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回到了自己住的屋子,牛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小翠试探着跟牛畺说:“公子,巧儿她就要跟着吴将军去建州了。”
牛畺有些不阴补阳地问小翠:“怎么,你也想跟着我去么?”
“我,我不敢,奴婢不敢!”
小翠唯唯诺诺地回答。吴亮只留下了吴兴后和张香秀两个人在屋子里,他想跟他们说一说那个陈刘氏的事情,这对张香秀来说尤为重要。“先生,香秀儿,我跟你们说件事儿……”吴亮把发生在下午的事情说给了两个人听。“将军,你说的那个陈刘氏,她,她绝对可靠么?”
吴兴后跟吴亮有同样的担忧之处。“那个陈刘氏,她的身份应该是真的。下午的时候,她带过来太子殿下的亲笔信给我看,让她来接香秀确实是太子朱佑樘的意思呢。”
吴亮说的很是肯定。“可惜那信被烧了啊!”
吴兴后很是不甘心的样子。“是啊,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那张纸一下子就燃为灰烬了。”
吴亮有些后悔。“那是特制的纸张,是用药水泡过后晾干的。”
吴兴后显得很是内行。“可是我没看到陈刘氏的手里有引火之物啊?它怎么就会引燃了那页纸了呢?”
吴亮被吴兴后的话语吸引。“是这样的,那页纸经过处理之后,只要把泡过药水儿后的纸自身轻轻摩擦,它就会自己燃烧起来的。”
吴兴后继续做着解释。“妙啊,真是太妙了,如果有了这样的东西,火铳可以用它来点火,这样无烟点火就会实现了啊!”
吴亮显得有些兴奋过头。“干爹、将军大人,你们这是,这是说什么呢?我明天可就要走了啊!”
一旁的张香秀感到自己受到了冷落。“哎呀呀,真是对不住,对不住香秀了啊!”
吴亮为自己的失态道歉。“香秀你莫怪将军他,这几日将军正在为研制国之利器费劲脑筋呢!”
吴兴后的这句话让无量觉得很是窝心,就不知道张香秀会作何感想了。“既然是这样,那我明天,明天我真的跟那个陈刘氏走了啊!”
张香秀说得有些悲凉。“这个,这个应该是真的吧!”
吴兴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想那个人不应该是假的,知道这件事的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太子在信中的描述也跟当时的情景相同。”
吴亮突发奇想,“先生,你说应天府的人,是不是都有什么腰牌之类的,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呢?”
吴亮这么问也是受了一些宫廷剧的影响,电视剧里不是有很多通过腰牌来确定身份的桥段么。“不管是顺天府还是应天府,亦或是王公贵族的府邸宅院,带着腰牌进出是很有必要的。”
吴兴后先肯定了吴亮的说法,“不过呢,像今天的这个事情,如果接香秀的人也带着腰牌之类的东西的话,这个似乎就有点儿画蛇添足了吧!”
吴亮心中暗叹吴兴后的经验老到,同时又想起了一件事儿来。“先生,今天你跟少强老弟一起回来的时候,那时候正好陈刘氏出府。”
“将军你是说牛公子跟她认识?”
吴兴后一下子就猜出了吴亮的心思。“是啊,我看见了他们两个人互相看了好几眼呢,可最后谁都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吴亮据实以告。“看似认识,却又不说话,这就怪了啊!”
一提到牛畺,张香秀还是有些兴趣。“要不,要不我们找少强老弟过来问问,何必这么猜来猜去呢?”
吴亮想要化繁为简。“我想还是别找他了,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吴兴后没有同意吴亮的看法。“香秀你的意思呢?”
吴亮又问了张香秀一句。“全凭父亲大人和将军做主。”
张香秀选择了退缩。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吴兴后又嘱咐张香秀一番。从吴亮这里离开之后,吴兴后和张香秀这对父女分别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张香秀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回来以后更是把行程毫无保留地跟罗夫人和罗彩玲说了。“香秀啊,虽然我们都舍不得你走。可也总不能把你一直留在身边啊!”
说着话,罗夫人拿出了几张银票,“我和彩铃也没什么送你的,这四百两银票你就带在身上,用来应对不时之需吧!”
“夫人,这,这怎么可以呢?”
张香秀推辞不收。“香秀姐你就拿着吧!”
罗彩玲也跟着自己的母亲规劝张香秀收下银票,“以后你跟着太子殿下发达了,可别忘了妹妹我啊!”
“彩铃你看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啊!”
张香秀嗔怪了罗彩玲一句。话已至此,张香秀只好收下了银票。吴兴后这边儿回了房里,春媚也正在等着他呢。和小翠相比,春媚可不想跟着吴兴后去建州跟女真人打仗呢。“先生,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春媚假模假式地埋怨了吴兴后一句。吴兴后没有心情搭理春媚,也没回答春媚的问题,而是对春媚说:“春媚啊,你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银子了,先给我拿二百两银票出来。”
“什么?二百两银票!”
春媚有些不愿意了,“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啊?”
“那到底有多少啊?”
吴兴后对自己有多少钱心里有数,别说二百两,五百两银子应该也能够拿得出来。可又一想春媚心疼银钱也没有错,所以就不怎么强求她了。“我这里,这里最多能拿出来一百两银票,别的,别的……”“行了行了,那就一百两吧!”
吴兴后不想跟春媚再掰扯下去。“先生,这一百两银子,先生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花这么多的钱啊?”
春媚这边儿似乎不想那么轻易就放过这件事儿,毕竟是那么多的银子呢!“不关你的事儿你就别问了!”
吴兴后很是不耐烦。“我跟了先生你,我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我只想跟先生你过个太平的日子,可是先生你,你却跟我,呜呜呜~”见到春媚哭得伤心,吴兴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想想人家春媚说的也没错儿,事实情况也的确如春媚所说。“你看看你,你这是,这是为啥呢?”
吴兴后越是服软儿,春媚越是哭的厉害。“先生,我不是心疼银钱,只是,只是觉得先生你,先生你不把春媚我当成自己的人看。”
春媚得理不让人。“哎呀,你就别哭了,你哭得我这心烦意乱呢!”
吴兴后败下阵来,“香秀她马上要去应天府了,我这是给她的路费。”
“她,她去应天府?去应天府干什么?先生你可别跟着她干傻事啊!”
春媚止住了哭声,开始对吴兴后担心了起来。“我能做什么傻事呢!”
吴兴后看着春媚心生怜悯,“你放心吧,我马上就要去建州那边儿打仗了,你留在这里照顾好自己最重要了。”
两个人年龄上有很大的差距,只要两情相悦,年龄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吴亮刚想睡下,没料到宝珠却让他去胭脂那里,吴亮只好不情愿地来到了胭脂的屋内。“将军,事情办完了么?”
胭脂一直在等着吴亮过来,却没有埋怨吴亮半句。“办完了,办完了!”
吴亮答了一句,“明天一早香秀儿要跟着今天你们见到的那个妇人,跟着那个陈刘氏去应天府。”
“是这样啊,也好也好。”
胭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黑暗中,胭脂问吴亮说:“将军大人啊,你怎么那么怕你大老婆呢?”
吴亮心里暗笑,原来胭脂对这件事情好奇啊。“谁说本将军怕老婆了?本将军那是爱老婆好不好!”
吴亮狡辩起来。“呵呵,谁相信啊!”
胭脂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今天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能够挥刀斩杀瓦剌千户的将军,原来是个惧内的人呢。”
面对胭脂的揶揄,吴亮懒得跟她争辩,他不想,也不能把杀死居庸关游击将军吴良的事情跟胭脂说。毕竟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自然就多了一分风险。“哎呀,你竟然敢笑话本将军,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吴亮翻身抱住了胭脂。因为早上要送张香秀去应天府,吴亮他们起得都挺早的。胭脂做了早饭,特意叫罗夫人几个过来吃。吃饭的时候谁都没说什么,大家似乎被离愁别绪笼罩了起来。“香秀啊,这是五百两银票,是将军和我们送给你路上用的。”
宝珠把银票塞到了香秀儿手里。吴亮看到张香秀不要,连忙对她说:“你赶紧拿着吧,以后你一个人在外,用钱的地方多了去呢!”
“那我,那我就收下了!”
张香秀收下了银票,“谢谢,谢谢将军和各位夫人了!”
吴亮忍不住说:“香秀你看你,你说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是啊香秀儿,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呢!”
宝珠跟着附和。“是啊香秀儿,你这么说多外道啊!”
胭脂紧接着帮腔。张香秀对胭脂可没啥好印象,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还对这个曾经做过自己后妈的女人心里充满怨恨。不知怎么了,这要离开将军府了,张香秀真就对胭脂有了另一种看法了呢。“香秀姐姐,你以后,以后就不回来了么?”
巧儿一个没忍住,又开始眼泪涟涟。“我,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看到巧儿哭了,张香秀也悲从中来。罗夫人看到气氛有些低沉,就对香秀说:“香秀儿啊,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另一个女儿看待呢,总兵府就是你的娘家,你想回来就回来!”
“母亲大人,你是不是觉得香秀儿比我好,不想把我留在将军府了!”
罗彩玲不想让张香秀伤心,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吴兴后从外面进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吴兴后看着众人对张香秀说:“香秀儿啊,接你的马车,接你的人和马车来了,正等在府门之外呢!”
“怎么这么早啊,我,我去收拾一下!”
张香秀说着回自己的房里去了。吴亮先出了府门,他想跟陈刘氏说几句话,怎么说陈刘氏也是太子朱佑樘的人,这一路之上还得让她多照顾香秀呢。“哎呦,来的挺早的啊!”
吴亮主动跟陈刘氏打招呼。“吴将军也挺早的呢!”
陈刘氏回了一句,“早点儿走省得把时间耽误在路上,这样可以早回去一天!”
听了陈刘氏的解释,吴亮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还是精明得很呢。“这里有一百两银票,还望姐姐一路上多多关照香秀才是啊!”
吴亮笑眯眯地把银票递到了陈刘氏的手上。“吴将军,这可使不得,小人我是奉命行事,这个东西我可不能要啊!”
陈刘氏面露难色。“奉命行事也得住店吃饭啊!”
宝珠帮着劝。“是啊是啊,要是不收下,我们将军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胭脂的话似乎更有说服力。“那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刘氏不再多说,把银票收了起来。这时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跟着吴兴后从将军府里走了出来,陈刘氏一眼就认出来是女扮男装。没用张香秀解释,陈刘氏就把她让到了马车之上。陈刘氏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将军府。“就这么走了?”
吴兴后有些后知后觉。“就这么走了!”
吴亮带着宝珠几个往回走。牛畺躲在一个没人看到的角落,目睹了发生的这一切。他在想如果自己当初跟张香秀表达爱意,是不是就不会有眼前的这场离别了呢!“将军,你今天还去火器营么?”
宝珠问了一句。“我一会儿去看看,怎么也得去看看啊!”
吴亮扭头问,“有什么事儿么?”
“我是想,如果老公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回居庸关的那处宅子看一看。”
宝珠回答。“将军在居庸关那里还有房产?”
胭脂插了一句话,“这可真是没想到啊!”
“将军之前可是居庸关的游击将军,在关内有个宅子,那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
宝珠没等吴亮说话,先跟胭脂聊了起来。经过了短暂的接触之后,宝珠和胭脂越来越相处和谐了,这让吴亮也很高兴。吴亮怕巧儿觉得冷落,就主动对她说:“巧儿,将军我今天没事儿,我带着你去居庸关咱家的宅子里打枣子吃怎么样啊?”
“好啊好啊!来了将军府这些天,我还都没出去走走呢!”
巧儿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只是你们两个去怎么能行?我和宝珠也要去!”
胭脂有些气不过。“我们四个人怎么过去啊?胭脂你会骑马么?”
宝珠已经做着出行的打算了。“骑马我倒是可以,只是我不敢让马跑得太快。”
胭脂有些犹豫。“我也骑不了马,我怕从马背上掉下来。”
巧儿更是不行。“那还不简单,我们可以赶着马车过去啊!”
吴亮的想法总是那么新奇。“谁来赶马车啊?我可知道师爷曾经赶过马车呢!”
宝珠想起以前的日子。“真的么?怎么没听先生说起过。”
胭脂有些不太相信。说过了这句话,胭脂下意识地看了吴亮一眼,因为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吴亮当然装作没听到了,不然还能刨根问底么。吴亮找到牛畺和吴兴后一起去火器营,将军府里宝珠他们几个开始准备着出游的必备之物。“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罗夫人遇见了从马厩里出来的宝珠。“将军一会儿带着我们去居庸关他原来住的宅子,那里种下的枣子也还熟了呢!”
宝珠难掩笑容,“罗夫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呢?”
宝珠或许只是那么一问,罗夫人却很是当真的回答:“那当然好了,就不知道方不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