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宝珠拿着罗彩玲的古琴,匆忙地赶了回来。还好宝珠回来的快,不然君臣之间的谈话就变成尬聊了。“皇帝陛下,琴已取回,臣妾罗氏为了报答皇上的厚爱,愿为皇上献舞!”
罗夫人不知为何,像极了当初的胭脂。这个请求真是有些突然,就连一向以稳重著称的怀恩都不太能够适应。皇帝朱见深去清雅斋探望罗夫人的事儿,怀恩也是在场的。贵妃万贞儿突然对罗夫人发难,不由得怀恩不往皇帝去清雅斋的那件事上想。怀恩觉得罗夫人主动站出来有些鲁莽了,真要是想找这个机会博得皇帝朱见深的倾心,罗夫人把皇帝朱见深想得未免有些简单了。然而罗夫人的话已然说出口,决定权就不在她那里,只能跪在地上等着皇帝的回复。“罗夫人你言重了!你先平身,先起来。”
朱见深没有直接答应罗夫人的请求,“罗总兵为国出力,朕把清雅斋赏赐给他,那也是理所应当,罗夫人就不要挂怀此事了。”
万贞儿可不想那么轻易放过罗夫人,既然口头上讨不到便宜,那么让罗夫人当众出丑,不也是一件快事么。想到这里,万贞儿对朱见深说:“皇上,都说是好事成双,吴亮他们三个人倒是不错,可要是罗夫人加入进去,岂不是更好么!”
“哈哈,那好!既然贵妃想看,就有劳罗夫人了!”
朱见深顺水推舟,这样就不用自己做决定了。罗彩铃玉指轻弹,琴声随即响起。胭脂随着琴声翩翩起舞,众人屏住呼吸。吴亮找准了切入点,放声唱到:“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处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众人正听的陶醉,只见一个公子打扮的人来到了胭脂身旁和她共舞起来。吴亮定睛一看,原来那个公子正是罗夫人女扮男装,怪不得她去准备了这么久才回来呢。胭脂和罗夫人两个尽情舞蹈,把两个相恋之人的离愁别绪拿捏得恰到好处。“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
吴亮也被罗夫人和胭脂的舞蹈所感染,歌声情绪饱满,唱得如痴如醉。“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一曲终了,朱见深看得意犹未尽,“罗夫人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这公子假扮得还真是像模像样呢。”
“就算是臣妾再怎么伪装,也终究逃不过皇上的慧眼啊!”
罗夫人这句话可谓是绵里藏针了。“由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万贞儿仿佛陷入了方才的情景之中难以自拔。“贞儿,贞儿你怎么了?”
朱见深看到万贞儿两眼垂泪,心里当然五味杂陈。“圣上不必为我担心,我只是,只是天凉迷了眼!”
万贞儿也学起了前不久朱见深的那套眯眼的把戏。虽然说这次拜干爹的家宴被皇帝朱见深和皇后万贞儿给搅了,太监怀恩心里还是比较舒畅。不管怎么说,皇帝朱见深并没有阻挠吴亮和宝珠拜干爹的事情,这让怀恩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随着朱见深和万贞儿起驾回宫,众人也没有了继续再待下去的愿望。辞别了怀恩,吴亮他们回到了将军府。“秋香啊,你先歇着去吧!”
吴亮觉得有些对不住秋香,“这里就不多劳烦你了!”
“是啊秋香,小塘子他的伤势如何啊?上了你带过去的药,有没有一些好转呢?”
宝珠更是明知故问。秋香回答:“将军、夫人,纪公公的伤势虽然是皮外伤,可也伤得不轻呢!想要痊愈的话,怎么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
一听秋香说出“纪公公”吴亮就知道小塘子已经把他之前的经历说给秋香听了。即便如此,吴亮还是假模假样地说:“你看看这罪受的,我听说小塘子被皇上看中了,等他伤愈之后,就回去圣上身边侍候圣上去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还要那么长时间啊,就不知道送过去的药对他有没有好处啊?”
宝珠观察着秋香的表情。“纪公公还让奴婢转达对将军和夫人的感激之情呢!”
秋香回答。吴亮可不知道着感激的话是不是小塘子说的,或者是秋香借小塘子之口,也是不得而知。“感谢什么啊,都是一起在边塞那里相处过的好兄弟。”
宝珠看了看秋香,“下次你再遇上他啊,告诉他别再跟将军和我这么客气了。”
“奴婢正要跟将军和夫人说呢,如果可以的话,奴婢想以后每天都去给纪公公敷药,直到,直到纪公公他痊愈。”
秋香的目光扫了下宝珠,停留在吴亮这里,“就不知道将军和夫人你们允不允许呢?”
“这有啥,有啥不允许的呢!”
吴亮觉得秋香很是善解人意,“要不是我们随时都有随北上的可能,将军我就过去给他敷药了。”
宝珠也跟着吴亮说:“将军说的是啊,拿着大明的俸禄,将军也是身不由己啊!”
“我们走了之后,有什么事情秋香你就跟胭脂说,小塘子那里还缺什么药品、补品,我们将军府尽量满足他就是了。”
吴亮让秋香没了后顾之忧。一切收拾停当,吴亮躺在了床榻上。宝珠吹了蜡烛,过来跟吴亮说:“将军,今天真是多亏了我们去了一趟清雅斋呢,不然罗夫人她们的命运可就不好说喽!”
“宝珠,我怎么觉的去清雅斋的那伙贼人,那帮人跟皇贵妃有着些联系呢!”
吴亮说出了他的猜测。吴亮虽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就宴席上皇贵妃万贞儿对罗夫人的刁难,不难看出她对罗夫人很是不爽。“就算是,哪有是为什么呢?”
宝珠也很是不解,“就因为皇上曾经去过清雅斋小憩?那也没必要非得让罗夫人她们按手印啊!”
“你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呢。”
吴亮随声附和。“要我看啊,那些人是不是贵妃娘娘派过去的,只要看到些让她们招认的那几张了。”
宝珠抓住了事情的关键所在。“是啊宝珠,你的想法跟师爷的想法如出一辙。我看啊,过不了多久,你就比师爷要狡猾了!”
“将军你说什么呢?你说谁是狐狸啊?”
宝珠别气急了,用手胡乱地捶打着吴亮的胸膛。“别别,你先手下留情,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跟宝珠你说呢!”
就下来,吴亮把太子朱佑樘和张香秀的事儿说给了宝珠听。“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伙儿贼人去抢劫清雅斋这件事儿,还真是有人背后指使的呢。”
宝珠听了吴亮的叙述,得出的竟然是这个结论。“其实别的都好说,就是那帮贼人都被太子给结果了,这有些过于狠辣了些。”
吴亮动了恻隐之心,“虽然说结果了那帮贼人大家都会很安心,可毕竟那帮人罪不至死啊!”
“我想那帮人不一定是贼人,贼人抢钱抢物,哪里有让被抢之人招供画押按手印儿的道理呢?再说了,我们去的时候也没发现谁说丢了东西了啊!”
宝珠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要我看啊,开始的时候太子并不想杀了那帮人,正是看出了他们的身份之后,才会决定痛下杀手的。”
“这我可弄不明白了。”
吴亮觉得有些烧脑。“我也是才想明白这件事儿的。”
宝珠继续分析,“不管太子朱佑樘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帮着你救人的,他如果知道那帮人是贵妃万贞儿派去的,并且刚进门的时候还解决掉了一个人,要是老公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要是我,我当然会杀人灭口啊!”
吴亮故作轻松。“这不就是了!太子殿下他也会那么想,因为这事儿早晚都会让贵妃娘娘知道。”
宝珠说得入情入理,“不管是不是误杀,死了一个跟死一群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所以太子殿下就痛下杀手、毁尸灭迹了!”
吴亮总结的很是到位。“是啊,就算是贵妃娘娘知道此事是太子殿下所为,她又能把太子怎么样啊!再说了,如果真是贵妃娘娘派的人,息事宁人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宝珠很是赞同吴亮的想法。“哎呀你看看,我们,我们这都是干嘛呢,我们这不是太监的命操皇上的心么!”
“老公你说什么呢?”
宝珠又恼火了起来,“你怎么还说自己是太监了!”
“哈哈哈,干爹是大太监,我可不就是小太监了。”
吴亮倒是想得开。“那可不行,干爹是干爹,你是你!”
宝珠任然未能释怀,“你要是太监,你让我,让你我们怎么办啊!”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是那么说说,你怎么还就当真了呢!”
吴亮赶紧哄劝。“将军你以后可别这么说自己了好不好?说说笑笑随后就到,我可是很是害怕一语成谶呢!”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舍得你们去当什么太监呢!”
吴亮突然想起件事儿,“宝珠,你说香秀她,她会不会也舍不得,舍不得不去找太子呢?”
“我想她一定会去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她会很快就去应天府找太子殿下的。”
“是啊,人家可是贵为太子呢!”
吴亮不知为何竟然吃起醋来,“宝珠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对那个小白脸很有感觉啊!”
“呵呵,你们男人啊!”
宝珠轻笑了一声,“太子殿下留了块玉佩给她,一定会很是钟意于香秀儿她了。不过香秀儿去找太子,我想就不那么简单了。”
“你这说的啥话啊!”
吴亮觉得宝珠把香秀想的太冰清玉洁了,“你有不是看不出来,当初香秀儿看上的是牛畺,可是人家牛公子根本就瞧不上她。”
“老公你的意思是说,牛公子照比太子殿下差得太多,而且太子殿下还主动留下了信物,香秀儿没有拒绝的理由是吧?”
“对啊,不然呢?”
吴亮觉的自己的想法很是能够站得住脚。“我倒是觉得,香秀儿她去找太子殿下,不只是因为太子殿下对她的倾心呢!”
“你快说,别跟我这儿卖关子了。”
吴亮催促。“要我说啊,香秀儿愿不愿意去找太子殿下那是她的事儿,罗夫人却一定想让香秀去呢!”
宝珠说完吴亮心里也就明朗了,单凭张香秀不愿意让别人看到那几张印了手印的纸,吴亮就不难知道张香秀在刻意隐瞒。当时太子朱佑樘可是知道那几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了,张香秀当时慌忙从朱佑樘手里抢走那几张纸,也不能不说是一种自保的应急策略。至于太子朱佑樘为什么会对张香秀那么痴情,吴亮就把它理解成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了。张香秀容貌也还算不错,可以说跟罗彩玲在伯仲之间。能够得到太子朱佑樘的青睐,这还真是出乎了吴亮的意料之外呢。回复之后,吴兴后没有和春媚回到自己的屋子,而是跟着张香秀去了她的屋子。“父亲大人,你先请坐,我去给你泡茶!”
张香秀开始忙活了起来。“不用那么麻烦,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管吴兴后怎么说,张香秀还是把茶水给吴兴后端了上来。“香秀啊!清雅斋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吴兴后喝了一口茶。“都,都知道了啊!”
张香秀心里有些慌张,“罗夫人,罗夫人她……”“你就别跟我说了,我也没心思去管那些跟我没关的事儿!”
吴兴后想着快点儿把事情给交代完,好回自己的房里去。“父亲大人,你就,你就这么急着走么?”
张香秀不知怎么问了这么一句。“唉!香秀啊,你这都说了些什么呢!”
吴兴后有些动容,“你是知道春媚的,她可是从贵妃娘娘那里过来的人呢!”
“从哪里过来的,她现在不也是爹爹你的人了么!”
张香秀撒娇起来,“我可是你的女儿呢,怎么父亲大人你来我这里,那个,那个春媚她管得着么!”
“好了好了,你说的都是小事儿,我跟你说的才是大事儿呢!”
吴兴后说着把玉佩拿了出来。张香秀听完了吴兴后的讲述,手里摆弄着太子朱佑樘捎给她的玉佩,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这个事儿还是将军给你争取来的呢。”
吴兴后这时才有心情继续喝茶,“反正玉佩在你手里了,去还是不去,你自己斟酌,你自己看着办吧!”
“父亲大人,不管怎样,你都替我谢谢吴将军吧!”
“这事儿咋还让我替你谢呢,你直接跟他说不就得了!”
吴兴后属实觉得没必要经过别人。“那样也好,我明天找个机会跟将军说吧。”
吴兴后走后,张香秀拿着玉佩感想良多。从吴兴后的口里,张香秀明白自己的干爹不会知道那几张按下手印的纸上都写了些什么。思前想后,张香秀还是觉得应该找罗夫人商量一下这件事情。看到张香秀进了门,罗夫人对她说:“我觉得香秀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没想到你这么晚才过来!”
“方才干爹去我屋里跟我说了件事儿,所以来得晚了些。”
张香秀似乎也心有灵犀,“夫人那几张纸处理了吧?”
“我都给烧了!”
罗夫人回答,“我也不想瞒着香秀你了,我本不姓李,我的名字叫木下玲子。”
“夫人你真是东瀛之人?”
张香秀看着罗夫人的眼睛。“我的祖上是东瀛使臣,大元时期来到了这里朝拜当时的大元皇帝,那时候正赶上大明跟元朝的军队互相征战,使团大明的军队冲散,又被元朝的军队给俘虏。”
罗夫人讲述着自己祖上的经历,“后来我的祖上趁着元朝路队溃败的时机逃了出来,之后就有了我们这些后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也有一百多年了,怎么他们,那帮人还是抓住这件事情不放呢?”
张香秀很是着急地问。之所以这么着急,那是因为张香秀是看过那些纸上罗列出来的罪状的,她不想如纸上写的那样,把罗夫人定性为通敌卖国。“这事儿也怨不了别人,我们一家人原本生活在江南一带。我的爷爷每日里想着要回归故土,可是到死也没能如愿。”
罗夫人稳定了下情绪,“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儿的时候,终于达成了我爷爷的夙愿,联系到了在东瀛的族人。”
“那罗夫人你们为什么没回东瀛去呢?”
张香秀儿有些不解。“我的父亲是想回去,那边儿的人答应先把我的几个哥哥先接到那边儿去。”
“之后是因为什么夫人你没回去呢?”
张香秀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回去了一部分人后,他们就以那些人作为要挟,让剩下的这些人继续留下来为他们做事。”
“你们倭国的人也太不讲信义了吧!”
张香秀被气得够呛。“我的父亲大人知道之后,一气之下吐了血,不久之后就离开了人世。”
罗夫人悲从中来,“后来怕事情败露,几个哥哥也先后离开大明,不之所踪了。”
“那夫人你,你是怎么遇见总兵罗大人的呢?”
张香秀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