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之后,云澈陪同青衣站在离台之上。云澈极目西望,天色已经渐渐沉了下来,天边依旧有一抹金霞柔和地变幻着,从金色,变成橘黄色,再变成青黛之色,然后,最后一丝色彩隐没,一粒璀璨的星子跃了出来,闪烁着万年不变的光华!今日这场雨乃至天神,都是国师为之,那声音也是国师的声音,天空中压根就没出现什么人,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但是也正如国师所言,要在短时间内得民心,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没有百姓会怀疑天神的真假,他们不敢!两人牵着手,许久都没有说话。今天虽然大胜,但是,也意味着他下一步计划就要来临。明日,丽贵妃就会生子,有了今日天神降临的一幕,丽贵妃这个儿子,相信会被歌颂成天之子。而他,也该踏上征程,去守护他祖先打下来的江山。而自己,将要挑起京师皇城乃至全国的重担。心情有说不出的沉重,以致她的手都冰冷透了。“天黑了!”
青衣深呼吸一口,想把胸腔里的压迫感全部抒发出去,但是,依旧仿若有一块磐石压在胸口,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郁。“总会天亮的!”
云澈用力握住她的手,幽暗的眸光中,有一丝忽明忽灭的光芒闪过。“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浪费了很多日子,刚刚才好了一些,你便要离我千里,我……”青衣只觉得喉头哽咽,她不是软弱之人,但是,心中那股不舍,越发的强烈。撇去一切,她只是一个需要爱的女人,希望每日陪在自己深爱男人的身边。“我答应你,平定内乱外扰,我陪你定居谷底!”
他轻声道。“只是,这天下怎么办?”
青衣心中一喜,但是,随即又担忧地问道,说得是容易,只是,这天下怎么办?总不能随便丢给任何一个人吧?“我心中已有打算!”
云澈扳过她的肩膀,幽光中只见柔情如丝,“我走了之后,你下旨把肃亲王的儿子上官静召回来!”
“肃亲王?”
青衣凝眸一想,“他,可靠吗?”
肃亲王与先帝是亲兄弟,当年,凌宗曾立肃亲王为太子,但是后来肃亲王犯下大错,激怒了凌宗,凌宗一气之下废了他,并且驱逐出京。后先帝登基,把他召了回来,封为肃亲王,并赐了府潜。但是肃亲王并未留京,而是继续居住在兴南,先帝便把他刚出生的儿子封为兴南王,封邑百里。如今肃亲王已经年过六十,而兴南王上官静,也有三十多岁了,虽然青衣听过此人,但是他一直没有出现过在自己视线里,前生今生,都没有见过,只是听人说过,此人在兴南威望素著,谨言慎行,刚肠嫉恶,也算是盖世豪侠。“他堪当大任,我已经考验过他了,如今,他已经失踪,是被他几位兄弟驱赶出去的,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肃亲王!”
“怎么回事?”
青衣骇然。“天下人,都逃不开一个权字,兴南王虽然是先帝亲封的,但是肃亲王的位子却可以世袭,按照先帝对兴南王的倚重,以致百姓对他的拥戴,肃亲王死后,一定是由他世袭肃亲王之位……”云澈没有说下去,但是青衣已经明白了,兄弟阋墙,是皇室最常见的事情。“皇叔当年离开京师,就是怕皇权更替会有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他只想偏居一隅,安静度日,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几个儿子会在他的晚年给了他致命一击。”
“那如今兴南王失踪,兴南谁为主?”
“上官咏!”
云澈解释道:“上官咏是肃亲王庶出之子,心肠狠毒,他之前上书朝廷,说府中遭遇仇家,肃亲王与兴南王已经死了,请求朕下旨把他封为肃亲王!”
“那旨意可下达了?”
青衣急忙问道。“还没,朕只令人传旨,让他送肃亲王与兴南王的尸首上京,好葬于皇陵东侧,他才说了真相,说肃亲王与兴南王只是失踪,未见尸首,只是兴南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才上书奏请!”
云澈眸光闪着寒意道。“那兴南王与肃亲王如今何在?”
“之前已经掌握了行踪,但是,他们估计以为朕的人是杀手,所以逃开了,如今楚翼已经命人寻找,想来不日就有消息!”
云澈道,“只是,我马上便要出征了,来不及处理此事,等找到他们,你先安置他们在京师,再收拾上官咏。”
“嗯,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青衣道。云澈从她身后抱着她,柔声道:“走吧,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将要忙碌一整天的!”
青衣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幽幽地叹息,“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过去!”
云澈不语。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接下来,就要看天命如何了!这一夜,未能休息好!下半夜的时候,丽贵妃身边的采棋便在急匆匆地来到凤绡宫,说丽贵妃胎动了。云澈与青衣急忙披衣而起,冲冲赶到郦庄宫。郦庄宫灯火通明,下人匆匆地进出,见帝后来到,急忙上前行礼,青衣急问道:“御医到了没有?”
两名御医已经到了,是张御医与陈御医,两人皆是青衣的心腹。宫人回答说:“回娘娘的话,御医与稳婆已经进去了!”
“那就好,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青衣吩咐道。采棋迎着两人进了侧殿,青衣蹙眉,产房那边也太静了,这宫中未必就没有其他宫的内线。她沉吟了一下,道:“皇上,臣妾想进去产房看看!”
云澈点点头,“去吧!”
宫中的嬷嬷劝道:“娘娘,产房血腥,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
“没事,女人都要走这一遭的!”
青衣说罢,急急就往产房走去。推开产房,两名御医就坐在椅子上,稳婆手中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熟睡了,只等着时间一到就把婴儿弄醒,然后婴儿啼哭之后宣布顺利产子。至于丽贵妃,则躺在床上,神色有些怔忡,见青衣来到,她起身想要行礼,青衣道:“躺着吧,你这模样,怎像是生子?起码,也要叫一两声,好叫外间的人听到啊!”
丽贵妃尴尬地道:“只是无端怎叫得出来?就算叫出来,也不真实!”
青衣叹叹气,坐在床前,凝眉道:“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怀胎的月份不足,现在胎动肯定是胎儿出了问题,你忍一下,行吗?”
丽贵妃咬咬唇,道:“娘娘下手吧!”
这一刻,她心中忽然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虽然对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全心全意的信赖,但是,至少,她没有害过她。一根针,落在丽贵妃的手肘里,丽贵妃发出凄厉的一声痛叫,“哎呀……”这声音,在这寂静的也显得特别的瘆人,声音在郦庄宫上空回荡,传至旁边的宁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