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么火大。“不在乎?苏唐,你还有心吗?从你俩认识到现在,烽子在背后给你平了多少事?哪次你出事没有他在背后帮忙?要不是烽子,你现在怕是连工作都没了!就凭你自己,你斗得过盛韬?你不被盛韬那家伙玩死?”
陆钊浑然不顾场合和形象,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对准苏唐的心脏捅。苏唐咬着牙站住,站得笔直,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动容。粱晋贤看看陆钊,又看看苏唐,内心很纠结。餐厅里的客人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服务生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想要提醒他们,却被粱晋贤一个眼神瞪得不敢开口。陆钊继续,这一次他态度软了些,“苏唐,你要是接受不了现实,可以和我们聊聊。但是你不能这样,你对不起烽子的在天之灵。”
苏唐轻扯红唇,笑容耐人寻味。“陆总,盛烽是帮了我很多,但我也没白受他恩惠。凭他的性格,会做赔本的买卖吗?现在他走了,你是要我为他守寡?凭什么?”
苏唐不痛不痒地说出这席话,着实寒了陆钊和粱晋贤的心。“老陆,走吧。”
本来脾气最暴躁的粱晋贤反而冷静下来,他拉着陆钊的胳膊,目光落在苏唐脸上,“苏唐,你说得对,烽子走了,你的生活还得照常过。祝你好运。”
说完,他带着失望的表情,强行把陆钊拽走了。苏唐面无表情地目送他们的背影,眼眶越来越热。等到陆钊和粱晋贤彻底消失后,苏唐腿一软,陷进了沙发里。她仿佛感觉不到自己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只剩下一具躯壳。过了一会儿,聂磊出现在她对面。“苏唐。”
聂磊略带担忧地望着她。苏唐的眼神没有聚焦,像个傀儡娃娃。“你还好吧?”
聂磊关切地问。苏唐茫然地摇摇头,“我没事。”
傻子也能看得出她到底有没有事。“小陶刚才都和我说了。”
聂磊给苏唐杯子里添了点热水,“我应该早点赶过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苏唐终于缓过神来,恢复了精神,眼睛里也有了光彩,“小陶已经把我需要准备的材料都列清楚发给我了,很感谢你的帮忙。”
“和我还需要客气么?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就是。”
聂磊还是那么贴心,“你真打算好了?”
“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想浪费。”
苏唐坚定地回答。聂磊赞许地点点头,“是的。”
两人边聊边吃,苏唐看起来胃口很好,这让聂磊非常诧异。只不过他没好意思问,毕竟盛烽刚走,他如果表达不当的话,容易冷场尴尬。苏唐的表现给了他错觉,让他认为苏唐对盛烽根本就没有感情。这几天的时间里,苏唐骗过了所有人。他们全都相信苏唐很无情,甚至对盛烽的死也是冷漠的。他们有人愤恨,有人失望,有人遗憾,也有人开心……唯独苏唐自己承受着最深的痛。夜里,她睡在盛烽的枕头上,鼻尖仿佛萦绕着那抹雪松的气息。梦里,是他们过去旖旎的片段,或温情或激烈,或寒冷或灼热的……醒来,她只能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不相信她真得已经开始孕育一个小小的生命。她和盛烽的。她找聂磊帮忙是要离开郦城,她不希望身边的人知道她有了盛烽的骨肉,她想找一个陌生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开启新的生活。那里没有盛烽,但是应该有盛烽的过去。没错,她要去盛烽曾经生活过的澳城定居。这就意味着她之前的求学和职业规划被全盘否定,她需要做新的计划。比如她没有钱,积蓄更是少得可怜,她不得不打脸,主动联系柏禾,告诉他自己准备接受盛烽留给她的钱。“我只要他定期汇入的就可以,别的我不要。”
苏唐只想暂时过度一下,不想亏待宝宝。如果她孑然一身,她可以摆出高姿态放弃一切,可以继续维持原先的选择。可是现在不行了。柏禾当然同意,立刻要求和苏唐见面签字。路上,他的搭档柳行唏嘘:“我还以为她很有骨气,没想到啊……”“如果是你,你会拒绝?”
柏禾笑问。柳行认真考虑,答:“应该不会。好吧,我也没骨气。人都是欲求的奴隶。”
“我入行这么多年,见过的稀奇事很多。你这句话说得很对,但有一点要强调,人的欲求不一定都是金钱、美色这些肤浅的东西,也有许多更深层的。一个人改变决定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份动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柏禾突然深沉起来。“那你说苏唐为什么改变决定?”
柳行听得云里雾里。柏禾肯定地回答:“我不知道。这不是我们需要了解的。她改变了决定,我们能顺利完成委托,对我们是有利的。不然我们拿不到这份佣金。”
“师傅,你还真是唯利是图。”
柳行咯咯地笑起来。车子一路疾驰,柏禾和柳行再次来到苏唐家。没有寒暄,直奔主题。看到苏唐很痛快地签了字,柳行一时高兴说漏了嘴。她说:“苏小姐,很感谢您的配合,这样我们就能放心地和另外两位继承人沟通了。”
苏唐将留给自己的那份协议合上,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方便问一下另外两位是盛烽的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