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觉得盛烽变化有点大,从冷酷无情变得没皮没脸,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她大方地说:“行啊。”
盛烽轻指自己的脸,“来吧。”
苏唐板起面孔,有言在先,“先说说,是不是你把我的生日公仔扔掉的?”
盛烽有如被泼了盆凉水。在这么温馨甜蜜的时刻,提起聂磊,真扫兴。他眸色倏然凌厉起来,没有丝毫歉意道:“是。”
“为什么?”
苏唐一方面诧异他承认地痛快,另一方面惊讶于他的动机。盛烽斜睨苏唐的目光里隐含“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我不喜欢。不就是个公仔?你喜欢我买给你。”
“你不是不喜欢?你买的你就喜欢了?”
苏唐找出逻辑漏洞。“对,除非是我买的。”
盛烽蛮不讲理。苏唐无法理解,“你幼稚!凭什么扔我东西?”
盛烽板着脸告诉她:“因为那是在我家。”
话赶话说到这里,苏唐可就来劲了。“好,”她点点头,态度坚决透着六亲不认的架势,“盛先生,最迟明天我就会搬出你家,感谢收留和照顾。”
两人之间刚刚擦出的一点甜蜜火花,立刻被冷水浇灭了。盛烽冷冰冰地盯着她,觉得这女人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搬走?我同意了?”
他言辞凶狠,“你以为我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家是土匪窝吗?来得走不得?”
苏唐硬核反问。盛烽的血压飚得有点高。他本来就因为没喝到咖啡情绪不好,这下更暴躁了。“总之你不准走。你要是敢走,我就让盛唐一蹶不振,我会让盛复礼亲眼看到盛唐在他手里改朝换代。”
苏唐一愣,而后愣愣地问:“你什么意思?”
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难道说,盛唐变成今天这样,真得是盛烽一手操控?盛烽面色清冷,牙关紧咬。“字面意思。”
他不松口。有些话不必明说,懂自懂,他相信苏唐不笨。可苏唐不敢相信盛唐的衰落与盛烽真得有关系。“盛烽,你回来是复仇的,对不对?”
苏唐忽然感觉一阵恶寒。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之前所经历的种种,盛唐由盛而衰所遇到的意外或者巧合或者危机,都与盛烽息息相关?盛烽如狼般的目光紧盯着苏唐,像是在欣赏一头猎物。苏唐不寒而栗。她是,盛烽的猎物?这个假设一旦在她脑海形成,就怎么都挥之不去了。“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盛烽模棱两可地回答。他就是这样,特别擅长心理战,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内心和想法。苏唐早就习惯他这种性格,可每次被他这样冷漠地对待时,仍然难逃失望的感觉。她以为他们好歹也算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可一旦触及核心利益,他们也不过是陌生人。“你从一开始,就把我放在你的棋局里了,对不对?”
苏唐终于想通了。她今天在家里寻找公仔和收拾行李的时候,误打误撞在书架发现一张化验单。纯属是无意弄掉了几本书,从其中一本的书页里掉落出来。她本来不想看,毕竟是盛烽的书,可还是不小心看到了内容。竟然是盛韬的检查报告。她不由自主地仔细去看,就发现日期和林妍姿最早给她发过的一模一样。当时她没有多想,只以为盛烽是后来拿到的。可现在她好像明白了,这一切原来都是阴谋!林妍姿当初说她是无意看到盛韬的检查报告,所以赶紧拍照留存发给苏唐。苏唐还问过林妍姿,医院不是很注重患者的隐私,尤其还是高价的私立医院,怎么会这么巧被林妍姿看到盛韬的报告?林妍姿说:“苍天有眼啊!这是老天爷要帮你!”
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苏唐望着盛烽的眼神里混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失望大过愤怒,最后变成无所谓的笑容。盛烽被她看得心烦,更因为她的问题怒火中烧。还从来没有谁这样妄加揣测过他的动机。而最让盛烽无法自控的,是因为苏唐的问题,有一半是对的。他的确在苏唐找上她之前,就对她动了心思。不过不是那种心思。他从过去到现在,心里始终不愿承认的,就是苏唐这步棋,他想得太简单了。所以苏唐的问题无疑戳在他的痛点上,代表着他的缜密出了纰漏。苏唐就是那个不确定因素。盛烽的沉默让苏唐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次,换她冷笑。“你故意让林妍姿看到盛韬的检查报告,你知道林妍姿一定会发给我。你什么都知道。”
苏唐强颜欢笑,又问:“可你怎么就笃定我会去找你报复?如果我忍气吞声,你是不是就无计可施了?”
被盛烽利用的屈辱感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在她的心脏上划过一刀又一刀。她猜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明晃晃的诛心利器。盛烽在她口中,俨然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苏唐继续:“还是说,就算我不主动勾搭你,你也会为了报仇来找我?你利用我和盛韬的矛盾,谋划了所有的一切,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前途和名誉,让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她把盛烽想得很不堪,很卑鄙,也很无耻。盛烽的脸色绷不住了。“还有呢?”
他还没听够,他好奇在苏唐眼里,他究竟是怎样的人。苏唐心灰意冷,刚刚扭转的印象如同宏伟宫殿轰然倒坍,剩下一片残垣断壁,透着荒凉。“哪怕你的医德再高尚,你也不过是个利用女人的达到目的的小人!你让袁艺昕假装你的女朋友,也根本就是你算计好的!”
苏唐越想越觉得可怕,她恨恨地对着盛烽骂道:“你让我觉得恶心!”
病房里的氛围急转直下,盛烽看到苏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厌恶。这种眼神,让他深埋在内心至暗处的魔兽躁动不安,大有要冲出牢笼的气势。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了。上一次这样看他的人,死在澳城的阴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