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呢，他现在正在停职期间，因为您的手术惹上很大的麻烦，可能职业生涯都要断送掉。我作为他的家人，只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有难言之隐，您不想公之于众，我都能理解，我也不会勉强您什么，我只想听您说说心理话，说说这件事的真相。可以吗？”
这一番话让老太太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她垂着头避开苏唐诚恳的目光，微微佝偻的瘦弱身躯好像支撑不起头的重量。“您手术后感觉好些了吗？”
苏唐轻声问。老太太的头又向下低了一些。苏唐见她不吭声，也就不再问了。她耐心地等着，然后看到老人家抬起手，用手背抹了抹眼角。苏唐见状，猜测老人应该在纠结，于是切换话题说：“阿姨，我给您带的这几样东西都是营养品，吃法和用量我让店员写下来贴在包装上了，我现在给您说一下。”
她担心老人家不识字，又不好开口直问，就一样样拿出来念。念到一半的时候，老太太开口了。“姑娘，你刚才说盛医生因为这件事停职了？那他以后还能继续做医生吗？”
苏唐拿着一罐中老年奶粉，目光掠过桌子上的老年机。“这得看这件事的后续反响。您应该不上网吧？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影响对盛烽很不好，网友们说他黑心，说他乱收费，让医院的名誉也跟着受损失。一旦认定盛烽违反规定和原则的事实，他肯定会受处分。您想想，哪一家医院还肯聘用他？要成为一名好医生是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做到的。王阿姨，您也有儿子，你也是个善良的母亲，您换个角度想一想，应该很容易理解的。”
老人家闻言，灰色的眸子变得更浑浊。她确实不会上网，也不知道事态变得这么严重。之前那些人来，都是不断地逼问她，让她感觉到害怕和紧张，什么话都不敢说。“这件事从一开始都是我儿子在弄……他说医院多收了我们钱，是盛医生搞的鬼，说他们黑心。我们家本来条件就不好，我儿子大学毕业一直没工作，我又生了这么个病……”老太太越说越激动，手又开始抖。苏唐自然地握住她干巴巴的手，“阿姨，您慢慢说。”
她的手白皙柔软，和老太太干瘪蜡黄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暖流从皮肤接触的地方传递到心里，彻底打破了老人家的心防。“姑娘，盛医生他是个好人。是我们对不起他，我这一辈子本本分分，没想到老了老了做出这种糊涂事啊！”
说着，老人家已经流泪了。苏唐从包里拿出纸巾，“阿姨，您别哭。有您这句话就够了，盛烽他不会怪您。”
“我儿子他好吃懒做不求上进，毕业后找过几次工作都干不长久，最后干脆就赖在家里，靠着他爸和我的养老金生活。他爸两年前因为一场车祸走了，对方赔了一笔钱，结果不出半年，都被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霍霍没了。这次我住院手术，花掉了仅存的积蓄，他找不到钱，才动了坏心思要去讹医院和盛医生。都怪我，不该生这个病，我老糊涂了，养了这么个逆子……”老人家边说边哭，一张纸巾很快湿透。大概是在心里憋得太久，话匣子一打开就不想收起来。苏唐趁着她停顿的空隙，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网上说，您的家属为了交费借了高利贷，因为还不起被追债逼得跳楼，结果受了重伤，有这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