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我想,这不是我恨不恨她的问题吧?”
她摊了摊双手,无奈道。从她和颜奕晟在一起以来,一直都是颜夫人在找她的茬。颜老自然也明白这个理。“知雅,希莘那里我来劝,你只要答应我,不管她以后做错了什么事,你都能无条件的保住她,别让她和奕晟关系破裂。”
傅知雅听着,不得不承认颜老对颜夫人的护犊子。他面上虽然是呵责了她,可话里话外,都在维护着她,一片赤子之心的为她安排好以后的事,这搁在别的老人身上,多半没有几个是管儿媳活的好不好。“老爷子,虽然我很想答应您,但抱歉,恕我办不到。”
她直白的说道。颜老浑浊的瞳孔猛地一缩,眼里凝聚着道道冷厉审视的暗芒。他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案几上透明的玻璃,道:“知雅,你不想给我个面子?”
“老爷子,这不是给不给您面子的问题,而是……”傅知雅迟疑了会,道:“您老觉得,她会接受吗?”
“……”颜老沉默了,眼里审视的精光也逐渐的淡去。“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傅知雅见他苍老的脸上浮现了浓浓的疲倦之色,心里不忍。“老爷子,我可以答应您,不管颜夫人以后做错了什么事,我可以不落井下石,但她和奕晟之间的矛盾,我不插手。”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再多的要求,她做不到。颜老抬眸,温和的看着她。“知雅,这事,当老头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要遇到什么难关,可以跟我提,我能帮的,不会找借口推了。”
傅知雅摆了摆手,“老爷子,别,我受不起,何况我也没做什么。”
颜老笑笑,眼里多了一抹赞赏,“你不在奕晟面前吹枕边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颜奕晟对傅知雅的在乎,已然超出了他的猜测,所以她能答应不插手,算是最大的让步,他也不是那种老骨头,一味地逼迫着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这块银牌,是从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戴在身上的,你拿着,以后有任何事,只要向颜家的保镖出示它,他们会上刀山下火海的帮你。”
傅知雅看着颜老手心上的小巧精致的银牌,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俯冲而下的苍鹰,看起来非常的气派。她见过颜奕晟身上也戴了这么块银牌,听他说过,它代表了在颜家的地位,出示它,能号令颜家的暗卫营,命他们去处理各种各样棘手的问题,甚至,让他们自杀都行。拥有这块银牌,就拥有了颜家沉积多年的权势金钱。而且,在颜家,除了颜老和颜奕晟两人,其他人都没有。老爷子现在把它赠送给她,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只要她接受了,她的身份地位,凌家在颜家夫妻的头上。“老爷子,它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傅知雅委婉的拒绝。颜老眯了眯眼,温和道:“怎么,瞧不上它?觉得它比不了那些珠宝玉佩?”
傅知雅摇了摇头:“老爷子,您就别折煞我了,您送的东西要是上不得台面的话,世上能出手的东西就不多了。”
“那就拿着。”
颜老的视线,落在了傅知雅的肚子上,“这块银牌,就算是赠给我未来曾孙的。”
傅知雅的眼神动了动。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颜老,她敏锐的察觉到,他苍老的脸上似乎浮现了淡淡的悲伤,似乎……“老爷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问道。要不是出了什么事,颜老作为颜家最高的决策者,应该不会轻易地转增这块象征权势地位的银牌。“我老了,怕是没多少的日子可活,颜家,以后注定是年轻人的。”
言外之意就是,颜家,注定是颜奕晟接手。傅知雅拧了拧眸:“老爷子,您……”“你没猜错,我得了脑癌,医生预估最快三个月,最迟两年的时间。”
他的话,犹如夏日里的一声惊雷。傅知雅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颜老。“老爷子,您……应该是在开玩笑的吧?”
“我倒想,这是个玩笑话。”
颜老轻轻一笑,脸上却是一片英雄垂暮的悲凉。曾经,他纵横商海,叱咤风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商业有着天然的敏锐天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谋,也自信的以为自己不会苍老,永远将敌手踩在脚底下,没想到,到底还是老了,一只半脚都跨进了棺材里,结果却得了脑癌这种折磨人的癌症。从知道得癌症之后,他每每伫立在镜子前,看着脸色变得更加苍老憔悴,他就觉得是不是年少时做的错事太多了,临老才会被报复。“老爷子,奕晟,知道了吗?”
傅知雅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有些艰涩的说道。“除了医生,无人知道。”
颜老摇头,道。傅知雅张了张口,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收下吧。”
颜老举了举手中的银牌,“等我的曾孙出生,你可以转给他,以后,我培养的暗卫,都会无条件的效忠他,百年内难出一个背叛者,你可以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傅知雅盯着这块光可鉴人的银牌,心里,隐隐的动了。有了它,她的孩子,就安全了。“老爷子,我替他跟你说声谢谢了。”
傅知雅千绪百转,到底还是接下了这块银牌。她拿在手心里,觉得这么快只有巴掌大的银牌,重如千斤。烫手的很!“等奕晟接手了颜氏集团,你要无条件的当好他身后的贤内助。”
“我知道的,老爷子。”
颜老起身,走到了窗前,背着手看向窗外的风景。“知雅,如果可以,希莘夫妻要是做了对不起奕晟的事,我希望你能帮他们求一求情,就当是你回报我给你这块银牌的情分。”
“……老爷子,我不能百分百的答应您,但不涉及到我在乎的人的生命,我可以酌情跟奕晟求情。”
傅知雅想了想,道。颜老点点头:“这就够了。”
傅知雅欲要过去,颜老身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他摆手道:“你出去吧。”
她的脚步顿住,深深地看了颜老一眼,“是。”
然后转身离开。她下了楼,高父和颜夫人已经不见了,颜奕晟正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他们回去了?”
傅知雅下楼,信步到了颜奕晟面前,道。颜奕晟伸手拉着她坐下,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肚子,柔声道:“我命人请他们出去了。”
他抬眸看了眼楼上,“爷爷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傅知雅拿出了这块银牌,“爷爷给他未来曾孙的。”
颜奕晟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银牌,幽深的黑眸闪了闪,伸手接过了它放在手心里慢慢地摩挲着,“老爷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傅知雅抿了抿嘴唇,斟酌着要怎么说颜老得脑癌的事。“老爷子怎么了?”
颜奕晟面容一肃,沉声问道。“他……”傅知雅抬眸,目光盈盈的看着颜奕晟,“奕晟,你要保持冷静。”
颜奕晟点点头,换了个姿势,“你说,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受得住的。”
“老爷子他,得了脑癌,医生说他最多有两年的日子。”
“哐当”一声,是颜奕晟手中杯子落地的声音。傅知雅握住了颜奕晟的手,担忧道:“你没事吧?”
颜奕晟反手握住了傅知雅的手,用力之大,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老爷子他……”“他亲口说的。”
傅知雅的话,让颜奕晟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奕晟,你……”“老婆,你坐着吃点东西,我上去一趟。”
“好。”
颜奕晟在傅知雅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起身,大步流星的上了二楼。来到书房前,他在门口停驻了起码有十分钟之久,才缓缓地抬手敲门,得到里面的允许之后,他推门进去,视线落在了正临窗而站的颜老背影上。“来了,怎么不进来?”
颜老转身,目光温和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颜奕晟身上,笑道。颜奕晟收敛好脸上的表情,信步走了过去。“诚源他们走了?”
“嗯,我命人把他们请出去了。”
“……”之后,两人之间谁都没有说话,书房内陷入了片刻的沉凝。“奕晟,你母亲活了大半辈子却没有你懂事沉稳,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沉默了两分钟之久,颜老开了口。颜奕晟没有说话,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打量着颜老。“怎么了,这么没大没小的看我?”
颜老背着手过来,笑得和气的说道。“爷爷,您处处为她说话,怕我会为难她,是不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太长时间,为她和我父亲做筹划?”
颜奕晟开了口。颜老的表情微微一窒,背着的手动了动,中指曲成了一个勾,道:“知雅跟你说了?”
颜奕晟勾了勾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您老都把象征颜家权势地位的银牌给了她,她能不告诉我吗?”
“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两年可活的话算赚到了。”
颜老笑笑,故作豁达,“看在我将死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对你父母下死手?”
颜奕晟眼里的嘲讽更多。“爷爷,您就不担心,他们联合外人对我动手吗?”
“他们不会的。”
颜老看似说的笃定,可眼神闪烁了两下,明显是心虚的。颜奕晟呵了一声,“他们要真的把我当成儿子,就不会处处站在高家那边了。”
但凡颜家夫妻为他着想一点,他的心也不会在逐年累月中变得冷硬,都不屑把他们当成父母看待。心冷了,都恨不得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奕晟……”颜老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做得不对,可我就一个儿子,我眼看没多少好日子可活了,不得不为他们筹划着想。”
颜奕晟的手陡然握成了拳头,嘴唇紧抿,表情冷厉,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足见他是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