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南趴在膝盖上好一会没有动弹,思绪纷纷扰扰,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很多,心里暖洋洋的,让她都生出了些许懈怠之心。天塌下来不还有怀信这样有信念有理想的人撑着吗?现在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上方的天空被支撑起来了,只是不知为何,身为一个拥有成年灵魂的人,各方面都不如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个事实竟也没让她觉得羞耻,她对自己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乔姑娘,这锁……怎么了?”
边说话边走过来的沈怀信看她趴着以为哪里不舒服,忙跨过门槛快步过来。“在偷懒呢!”
乔雅南抬起头来:“锁你去挂上,大的是柜子的,小的是两个箱子的。”
沈怀信多看了她两眼,确定她确实没事才走开去忙活。伸了个懒腰,再左扭一扭右扭一扭,乔雅南继续埋头清理之前怀信抱进来的一堆,当隐隐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时,她从中翻出来一个纸包,打开一瞧,小小的,尖尖的,可不就是辣子。手指在其中翻了翻,乔雅南笑了笑,看后院阳光正好,拿去放太阳底下晒着,得再晒干一点才能磨成粉,明天带上之前准备的那些就足够了。随着这一车东西买回来,家里明显满当起来。乔雅南像个守财奴一样背着手每个房间转了一圈,满足得很,等她挣到钱了,她还要今天这样一车车的添置,想想就很爽。沈怀信和乔修成对望一眼忍住笑意,这样的乔姑娘(姐姐)太有意思了。想到什么,乔雅南一拍手,快步去到灶房,把从兴叔家提回来的篮子洗了洗,用碗装了两块豆腐放进去,又找出来两个篮子各装了两块。“修成,来跑个腿。”
乔雅南把三个篮子递过去:“分别送到兴叔、二叔和松叔家,顺便说一句,酒虽然买回来了,但是得等几天才能请大家过来喝。”
乔修成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也知道旁人看不起他,可他在府城的时候就敢去书院,对人言早就做到左耳进右耳出,不喜和人接触是一回事,却并不惧怕,接过来挂到手臂上往外走。沈怀信此时才知道乔姑娘为何让他带回那么多豆腐,看他出了门低声道:“我去后边跟着。”
“不用,无论是桂花里的人还是事,他都总要面对的。”
“你不担心他被欺负了?”
“担心。”
乔雅南点点头:“但我母亲把他教得很好,他虽然因身份自卑,但是也一直都有面对的勇气,因为我娘一直都说‘你是我乔家二郎,并不低人一头,要抬头挺胸做人’。”
想到那个妇人,乔雅南都有些羡慕乔家几兄妹被那般爱护教导,那是她从没得到过的母爱。“令堂是个很有智慧的母亲。”
所以也才能教出乔姑娘这样能担事的女儿。何止是有智慧,宽广的胸襟更是少见,并且行事大气,若是个男子成就肯定不会小,可惜……乔雅南摇摇头,看天色不早,她把剩下的豆腐放回橱柜准备做饭。***兴叔家院门是开着的,乔修成直接进了院子,将两个篮子放到门后,步上台阶唤了一声:“兴叔。”
“谁啊?”
乔昌兴边应话边走出来,看到他一愣:“你姐有事?”
乔修成把篮子放到堂屋门槛上:“姐姐让我送两块豆腐过来,还说酒买回来了,待她忙过这几天再请兴叔前去喝酒。”
乔昌兴提起篮子看了一眼就要转身进屋,看到从屋里出来的人,他想起来之前听了满耳朵的给修成好脸色的嘱咐,又转过身来道:“和你姐说一声,等着喝她的酒。”
乔修成有些意外他会给自己话,被忽视才是正常,他立刻应下来,又叫了声‘兴婶娘’。“修成来了,还送了豆腐来?”
兴婶娘看到篮子里的东西笑出了鱼尾纹,晚上可以添个菜了:“衣裳改好了,正好你顺便带回去。”
接连被好声好气的说话,乔修成心底也欢喜:“婶娘,我还得去趟二叔家,回转的时候来拿。”
“那行,记得来拿。”
乔修成行礼告退,彬彬有礼的模样让兴婶娘感慨:“府城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娘,这就是隔壁那个庶子?”
从屋里出来的半大孩子年纪看着和乔修成相仿,手上脸上都沾着墨。“你这是在做功课还是和笔墨打架!”
兴婶娘便是骂人声音都是软的,没什么威慑的瞪小儿子一眼,又去纠正他的话:“别庶子庶子的叫,人家听着不高兴。”
“他就是庶子,就是姨娘生的,还不让人说了。”
“那碍着你什么事了。”
正是狗都嫌的年纪,小孩哼了一声:“反正他就是庶子,你说什么他也是庶子。”
兴婶娘气得直瞪眼,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男人,一脸‘你看,他不听话’的表情。乔昌兴把篮子递给她,曲指在次子额头上敲了一下:“庶子送来的菜你也别吃。”
小孩立刻不说话了,摸着额头灰溜溜的进了屋,他识相,一旦他爹说话了最好就闭嘴,不然要挨揍的。看儿子被收拾,兴婶娘立刻开心了,提着篮子去了灶房,两块可以吃两顿,雅南真好。太阳西下,下田回家的农人看到乔修成免不了多看几眼,穿得干干净净,脸也白白净净,和农里长大的孩子大不一样,啧,一个庶子都比他们过得好,上哪讲理去。有人就开始嘴贱了:“庶子,上哪去?”
乔修成不看,不理会,加快脚步离开。“啧,真不是东西。”
乔修成抿了抿嘴,越加抬头挺胸。“讲话积点德,没吃你家饭。”
乔修成认出这声音,转头看去:“二叔。”
乔昌盛走到他面前:“干什么去?”
“找二叔有点事。”
“跟我来吧。”
乔昌盛领着他往家走。从大丫头那里听了再多关于这个弟弟有多好的话都不如亲眼见着,换成桂花里的孩子听了那么难听的话,不扔石头也得吐口水,性子软一点的得哭上一场。可这小子脸色不变,小小年纪就有这忍性,将来说不定还真会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