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时,众人果见寺僧前来邀请前去参悟玉佛玄机,于是纷纷往毗卢阁而去。到得一间院前,引路金刚双手合十,回头面向众人。却见那院门紧闭,四名金刚堂弟子分列左右把守。
那引路金刚道:“阿弥陀佛,这参悟佛法本是动脑筋的事,而众位施主人数众多,为避免节外生枝,还得委屈各位先接受一番测试。”“噢?什么测试?怎地还这么麻烦……”听说有测试,不少人嚷嚷着不同意,有的甚至准备动手。 “众位施主且请稍安勿躁,既然是参悟佛法,当然得懂佛法,这测试并不难,就是做几道佛法试题而已,为保持秩序、节约时间,每次只能进去一人,就烦请大家就在这亭台中一一等候,否则,这玉佛恐怕谁也见不成了。”
众人听这安排也在情理之中,虽不情愿,却不好亵渎佛陀,便依依前往院前亭台中等候,每次就进去一人,通了名讳,又答了慧成大师的问话,无非是二执、三藏、四大、五蕴、六根、《金刚经》、禅宗六祖之类的佛学常识。但即使这样,就已经将有点善根的和一阐提分开来了。像东山寺玄恩、独尊山惠忠等高僧自是手到擒来,但也有铁涟、王义四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了继续进入的机会,而林三、唐赛儿等白莲教徒本就经常学习佛法,曾锦依在闺中也是以博览群书为乐,自然都难不倒,陈全忠、邹三盛、明宗夏等人一来见多识广,二来家教严格、涉猎颇丰,倒也能过了关去,进入到院中弥陀庵内。 其时,王义四恨得牙痒痒,居然大打出手,与一群金刚对峙起来。慧成慌忙到院门口宣布:“有人故意寻衅滋事,不按规矩来参悟禅机,为保证玉佛安全,已移至他处。”
这才被陈全忠到院门口喝止了,于是测试照常进行。
那弥陀庵其实只是一个洞穴出口上盖的一间屋子,众人进了庵内,又跟随着一引路金刚进了洞穴,那洞穴也还宽敞,四壁灯光闪闪,只是一条道往前走,并无岔路。忽地眼前一亮,来到了一处地下大堂,足容得下二百来人,四壁烛光呼啦啦一下都亮了起来,慧成与金刚堂下二十余名弟子出现在眼前。 “众位施主,能进到这里来的,都是与我佛有缘之人,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可不太容易,若有不会功夫之人,只好在此品茶等候,稍后若有些许解悟,贫僧将派弟子前来告知,以供诸位共同深究。”“哼,我看你广化寺是有意捉弄于人吧,既然要共同参悟,又为何要将其挪入这深洞之中?”
“各位朋友有所不知,这天然玉佛与其他物件不大一样,本是在下从一废弃洞穴中寻得,当时浑身没有一点光泽,唯有一下人说是在底座上隐约看到有许多字,但那些下人并不识字,只是将玉佛掘了出来,那洞穴当时就坍塌了,再看时,底座浑然如初,并无一字,后来我将玉佛献与广化寺,与慧成大师提起此事,也是大师对佛法钻研不舍,试了多种方法,方在这洞中寻得一地可再现底座字迹,然而这地底下情况复杂,通往那供佛之地的路却并不好走,故慧成大师才不得不做如是安排。”
那金员外一席话顿将众人的顾虑打消了大半,于是玄恩大师、曾锦依、包括金员外等一部分不会武功之人留了下来,其余人等又继续向前走去。
景云鹏跟着众人朝前走去,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曾锦依,似是下了决心,又对李如风道:“师兄,锦依一个人留在这里,怕不妥当,要不我留下来罢。”李如风和方凌燕对视一眼,点点头,不禁对景云鹏更多了一份敬服。 行了大约百来步,洞壁渐渐狭窄起来,只感觉冷飕飕的,四壁都是湿漉漉的岩石,脚底下也是崎岖不平,又往前行了一会儿,只听得流水哗啦啦地响,走近后借着烛火一看,原来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暗河流过,河床高低不平,落差高达二十余丈,河宽足有五十多步,两根绳索结成的吊桥跨河而过,在水气拍击和洞穴阴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众人心知这便是过河的凭借,当真是险要之地,若非有功法在身,实是难以安然度过。跨过了吊桥,又经过了一处地下溶洞,有的地方石笋倒插,有的地方竟然要从悬空的石头桥上踏过,有几个像诸葛宁木这样修为不够的还差点就此殒命。有人也开始奇怪起来,在这地方,居然也会有地下暗河和溶洞出现,怪不得那玉佛在这里面能显出字来,也算是个奇异之地了。 过了溶洞,洞内空间渐显开阔,四周也逐渐干燥平整起来,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处石门前。 慧成当先停下脚步道:“玉佛便在里间了”,遂在门边石壁上摸摸、敲敲、拧拧,吱呀一声,石门向上升起,又一间开阔的殿堂出现在眼前。 众人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快步而入,进了殿堂,石门又重新合下,一阵风吹得殿堂四壁的灯火闪闪烁烁,印在正中间孤独的玉佛上。 “众位施主,耽误了这多宝贵时间,贫僧也不赘言,现在大家可以自己端详这玉佛底座之字。请诸位施主跟随贫僧敬礼。”
众人又在慧成的带领下施了佛礼,念了誓愿,在几位金刚堂弟子的操持下,将玉佛平放下来,放在了已经拼接好的木架上,将灯火对着玉佛底座,只见上面显现着几行字“佛心在上,尘心在下,而今已下,何不再上。”
众人看着这十六字偈,开始了苦苦思索。 若说这群人里面有不相信这玉佛与天完宝藏有关的人,那惠忠铁定算是一个,他早就打听到这玉佛并非像金员外所说那样是他从一废弃洞穴中寻得,也已知道这只是广化寺的一场精心设计而已,但眼下若要弄清楚广化寺这场设计的目的,还真得顺着他们的设计把这首偈弄明白,想到这,他便也卖力地思索着这一十六字的真正含义。 惠忠的思维突然停留在那“而今已下”上面,这似乎是在说目前的状态,就这玉佛来说,而今已经被放倒,大家看的就是它的下面,而众人苦苦追寻这其中的秘密难道真的是佛心吗?恐怕更多的是一颗追求世俗名利的尘心罢!想到这,前三句的意思就基本上都明白了,若真的想继续追寻世俗名利,那么何不再往上呢?这应该是最后一句的意思。往上是什么?往上是能够得到他们所追寻的,假如通过这玉佛是能够找到宝藏的,那么往上必是能找到宝藏的诀窍所在。 惠忠走近那玉佛,顺着底座往上瞧,众人看着他以为他已经找到了答案,便跟着他往上瞧,瞧到头部,并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那底座上的阴刻都是在一个圆圈之内的,便迅速返回底座,在那圆圈内用手一按,只见那底座的圆圈向下凹进去后又弹了出来,凸出在底部之外。 众人皆知这是被惠忠打开了,对其也是十二分的佩服。惠忠回头看到慧成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笑容,似是暗喜,又似是嘲笑。他不禁后悔了,这么看来自己解开这个谜底已经是着了慧成的道,如果这真是他设计的,那么此时自己正好被他利用了。心里想着这些,惠忠也没有轻易放手,既然打开了就先看看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惠忠又取出那凸起来的一部分,却见是一个圆柱筒子,周身又是一首偈:“十方灭寂有七宝,摩诃无量佛缘好。但求金石得一见,师徒相会何须找。威仪立受无品分,此身相见如来了。”
他看了看并无什么发现,又思索起这偈的意思。
慧成见目的基本达到,高宣佛号道:“惠忠大师果然是深研佛法,心诚则灵”,说这凑过来伸手要过圆柱筒子。惠忠一时也不能解了这偈,当着众人的面,以参悟佛法的名义也不好拒绝,只能给了他。 慧成敲了敲,里面像是空的,而这材质也并非玉石,似是铜质的,原来这圆柱筒子是图上蜜蜡色的漆之后塞进去的一部分。他又看了一下圆柱筒子的另外一端,上面只有一个拉钩,很显然是打开这个盖子的。慧成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牛皮纸,纸上却是一副画,在场的各寺院名僧都看出来这是一副《金刚经变图》,画的内容正是佛在舍卫国向须菩提弘法的场景。但是这幅经变图看起来画工并不算精良,并且其中有几处线条和结点过于明显,仿佛并不是一幅名画。 “众位施主,依贫僧之见,这幅经变图可能另藏玄机,须与这筒身佛偈一起参详或可有所解悟,不知大家有何看法?”在慧成接过画筒之后,惠忠细细一想,发现这首佛偈其时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得上浅陋,其中又是七宝、又是金石、又是威仪,其对寻宝的导向性非常明显,根本就不符合佛家无欲无求的境界,要么就是慧成自己所作,要么就是天完宝藏中本就有这么一首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偈子,只是他广化寺若真的从独尊山偷走了《金石经》,又费这周章做什么?难道开启天完宝藏的还有其他物件?为什么作为徐寿辉嫡长孙的徐英在独尊山这么些年从未提起过还有这首偈子?众多的疑问困扰着慧成,使他一时无法再去思索这偈子是什么意思。 众人又开始绞尽脑汁思索着。这边陈全忠却是似有所悟,走向邹折过道:“二叔,你可有何心得?”
邹折过摇了摇头,他自负博学,一心一意顺着佛家意思去寻求什么道理,与那些一道而来的大和尚一样,自是没什么心得。反倒是那些没什么善根,思维天马行空的人看出了些名堂。 “十方指的是十方净土吧?有七宝说的是有七种宝贝?”
李如风问方凌燕道,他对佛学也是一知半解,知道十方净土却不知道七宝。
没等方凌燕回答,冯延朗就答到:“七宝又称七珍,在不同的佛经中有不同的指代,唐玄奘译《称赞净土经》所说七宝为金、银、吠琉璃、颇胝迦、牟娑落揭拉婆、赤真珠、阿湿摩揭拉婆,泛指世间各种宝物。”这些方凌燕是知道的,见冯延朗居然对佛经这么熟悉,她不禁更加高看一眼。李如风知道自己献丑了,所幸有点酸酸地继续破罐子破摔,那这偈说的肯定是当十方净土都没有了,就出现了七种宝贝,呵,佛赐给这么多的因缘,真好啊,要是能得到……《金石……经》……看一眼,我们师徒就相会了,哪里还用到处找啊,于是立马就能享受威仪,去见如来佛祖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高,说完后得意地看了一眼冯延朗,又朝方凌燕眨了眨眼。
陈全忠听到李如风似是有意无意地提起《金石经》不禁一凛,这家伙发什么疯,明知这些人都觊觎天完宝藏,这是要引火烧身么?